胡楊地帶
原標題:胡楊地帶(dai)
瓜(gua)州(zhou)人有時也把胡楊(yang)(yang)叫“梧桐(tong)樹”,我想大概有兩個原因:其(qi)一,胡楊(yang)(yang)又名“胡桐(tong)”,也許是梧桐(tong)樹的一個變種;其(qi)二,稱(cheng)呼(hu)其(qi)為“梧桐(tong)樹”是追求(qiu)美好事物的一種情感寄托,畢(bi)竟,“栽(zai)下梧桐(tong)樹,引來金(jin)鳳凰”,金(jin)鳳凰可(ke)是神奇的吉祥之物。
二十年前的(de)(de)我,身背簡單(dan)的(de)(de)行李(li),帶著年輕人的(de)(de)血(xue)氣方(fang)剛和(he)夢想(xiang),一頭(tou)扎進了西(xi)部(bu)這片荒涼而神秘的(de)(de)高原(yuan),做了一名“傳道、授業、解惑”的(de)(de)人民教師。
學(xue)校在鄉下。閑暇之余,單位總會組織(zhi)一(yi)些(xie)活動。有一(yi)次(ci)野炊的目的地(di),就(jiu)是吳家沙窩的梧桐林子。
兩輪摩托車(che)(che)組成的(de)車(che)(che)隊,大(da)約經過(guo)二十(shi)分鐘的(de)車(che)(che)程,便齊聚于一(yi)座(zuo)巨(ju)大(da)而連綿的(de)沙丘下面。土黃色的(de)沙粒(li)(li)(li),粒(li)(li)(li)粒(li)(li)(li)可數(shu),極其(qi)干凈(jing),雙手捧起來,緩(huan)緩(huan)地,就(jiu)在(zai)(zai)指縫間全部漏(lou)光了,不(bu)留一(yi)絲(si)灰塵(chen)。在(zai)(zai)沙丘的(de)外圍,生長著零(ling)星的(de)綠色——駱(luo)駝刺(ci)、紅柳(liu)、野麻。不(bu)遠(yuan)處(chu),安靜流(liu)淌的(de)疏勒河在(zai)(zai)閃(shan)光。
沙丘(qiu)上(shang)有(you)漠風走過的紋路。沿(yan)這些紋路,目光抬升,可見沙丘(qiu)高(gao)(gao)處離地面竟(jing)有(you)二(er)三十米。胡楊,老鄉口中(zhong)的梧桐樹,便散布在金(jin)黃(huang)色(se)的沙丘(qiu)上(shang),高(gao)(gao)低錯落,自然而然,形成一種別樣的景致。
這是(shi)我(wo)第一次看到胡(hu)(hu)楊,驚奇于它(ta)們(men)竟能在干(gan)燥(zao)的(de)沙(sha)丘(qiu)上(shang)悠閑(xian)生長(chang)。胡(hu)(hu)楊樹的(de)軀干(gan)幾乎都(dou)不是(shi)豎直的(de),為了汲(ji)取到沙(sha)粒深處的(de)水分,它(ta)們(men)扭(niu)曲著身子,仿(fang)佛要攢足全身的(de)氣力。樹冠有(you)的(de)像一把傘,有(you)的(de)卻像一個老嫗(yu)頂著一頭亂發。所有(you)的(de)枝丫上(shang)都(dou)有(you)銅錢(qian)大小的(de)葉片,葉皮肥厚,綠(lv)中帶黃。
在戈壁(bi)生存久了,對胡楊(yang)的(de)了解也漸漸多起(qi)來(lai)(lai)。胡楊(yang)是(shi)荒漠地區特(te)有的(de)珍貴森林資源,它耐寒(han)、耐旱、耐鹽(yan)堿、抗風沙(sha)(sha),有很強的(de)生命力,曾(ceng)經廣泛分布于新疆、內蒙古、甘肅(su)西部的(de)流沙(sha)(sha)地帶(dai)。千(qian)百年(nian)來(lai)(lai),不管人類(lei)(lei)歷史如何(he)變遷,野蠻還是(shi)文明,胡楊(yang)始終以堅強的(de)軀體,阻擋著侵襲(xi)邊關、城瞿、綠(lv)洲(zhou)的(de)風沙(sha)(sha),并用扎在數米(mi)、數十米(mi)的(de)地下深處的(de)根脈,為人類(lei)(lei)提取大漠深處的(de)綠(lv)蔭和濕潤。
《后漢書·西(xi)域傳》和(he)《水(shui)經注》都有(you)過關于胡楊(yang)的(de)(de)記載。西(xi)漢時期,神秘的(de)(de)樓蘭古國胡楊(yang)覆蓋率至少在(zai)百分之四十以上,人們(men)的(de)(de)吃、住(zhu)、行都得靠(kao)胡楊(yang)。清人宋伯魯《胡桐(tong)行》的(de)(de)詩(shi)歌中也有(you)“君不見額(e)林之北古道(dao)旁(pang),胡桐(tong)萬樹(shu)連天長”的(de)(de)詩(shi)句。
可見,沒有(you)胡楊(yang)寬(kuan)闊的臂(bei)膀,幾乎就沒有(you)曾經輝(hui)煌(huang)的西域文(wen)明。
2018年夏天,我(wo)到敦煌監考。
從敦(dun)煌中學的教學樓不經意間向南舉(ju)目張望,整個(ge)鳴沙山橫亙眼前,難以計數的沙粒安(an)靜地攏聚在一(yi)起,閃爍著(zhu)金色(se)(se)而柔和(he)的光芒。近(jin)處,胡(hu)楊(yang)樹零星地分布于山腳,卻(que)又形成一(yi)個(ge)綠色(se)(se)的集體,像(xiang)是(shi)佛(fo)國(guo)衣袖(xiu)撫動的舞蹈仙子,又像(xiang)是(shi)閉目趺坐(zuo)聆聽梵語的圣哲。
我曾(ceng)為時間緊迫,不能親臨(lin)莫(mo)高窟和鳴(ming)沙山而懊惱;但當我站立(li)窗前(qian),面對(dui)如此和諧而自然景觀,又激動不已。
敦(dun)煌(huang)是(shi)佛教藝術的殿堂,佛教的目的就(jiu)是(shi)挽救世間(jian)人心,給眾(zhong)生提供一個心安的環境。
在這里,在此(ci)時,我感覺到了(le)這樣的心境。
我的(de)內(nei)心漸漸趨于平和(he),如(ru)一枚微風中含羞的(de)胡楊樹葉子。
人類總是野(ye)心勃勃。
在很(hen)長的(de)時(shi)間里我對此保(bao)持沉默(mo):我分(fen)不清這(zhe)是好事(shi),還是壞事(shi)?
已不再(zai)年輕而沖動(dong)。
讀(du)書。讀(du)到西部詩人林染的(de)《敦煌的(de)變奏》。
“我的(de)農墾團場所在的(de)那片(pian)胡(hu)(hu)楊(yang)林是中(zhong)國最完整(zheng)的(de)野(ye)生胡(hu)(hu)楊(yang)林,沿(yan)著疏勒(le)河鋪展一百多里(li)路(lu)。到(dao)了(le)夏天,林中(zhong)的(de)布谷鳥叫得直想翻跟(gen)頭。”
林染曾經勞動過的農(nong)場,就在瓜(gua)州小(xiao)城的附(fu)近,我(wo)為此還(huan)親自(zi)去參(can)觀過他們居住過的房(fang)子。
房屋(wu)破(po)敗不堪,還(huan)在。
但鋪展一百多(duo)里路的野生胡楊林,幾乎已難尋(xun)蹤跡。
□宗海
西北角(jia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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