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標題：【中央媒(mei)體看(kan)甘肅】

　　一泓清泉漾大漠

　　——敦煌月牙(ya)泉生態嬗變記

游客在(zai)敦煌(huang)鳴沙山(shan)月牙泉景區游覽。 新華(hua)社(she)發

　　新華社記者

　　鳴沙(sha)山月牙泉(quan)(quan)是敦煌勝景。千百(bai)年(nian)來，沙(sha)泉(quan)(quan)共生，沙(sha)不掩(yan)泉(quan)(quan)，堪稱奇觀。

　　20世紀(ji)(ji)末至21世紀(ji)(ji)初，月(yue)牙泉(quan)快(kuai)速萎縮、水位局(ju)部(bu)見底(di)。外界曾悲觀推(tui)測，不出三(san)五年，月(yue)牙泉(quan)將徹底(di)干涸。然而(er)，月(yue)牙泉(quan)自2008年以來(lai)水位持續回(hui)升、水面穩定恢復。目前，月(yue)牙泉(quan)保護已從應急搶救轉向科學監測、系統調理(li)、常態(tai)化治(zhi)理(li)。

　　習(xi)近(jin)平總書記強調，生態治理，道(dao)阻(zu)且長(chang)，行則(ze)將(jiang)至。我們既要(yao)有(you)只爭朝夕的(de)精神(shen)，更(geng)要(yao)有(you)持之(zhi)以(yi)恒的(de)堅守。

　　保(bao)護(hu)月牙泉，只有進(jin)行時，沒有完成時。數十(shi)年來，一泓沙漠清泉的(de)榮枯消(xiao)長，考驗著人與自然和諧共(gong)生的(de)智慧(hui)，為戈(ge)壁綠洲綠色發展帶來許(xu)多思考。

　　人不(bu)負青(qing)山(shan)，青(qing)山(shan)定不(bu)負人

　　提起沙漠旅游，鳴沙山月(yue)牙(ya)泉無疑(yi)是經典打卡(ka)地。但已(yi)鮮(xian)有(you)人(ren)記得(de)，就在2000年前后，月(yue)牙(ya)泉曾被宣告罹患“癌(ai)癥”。

　　從(cong)敦煌市區出發，向南(nan)行走5公里，就到了(le)鳴沙(sha)山下(xia)。起伏黃沙(sha)勾勒(le)出一道道利落的(de)曲線，三面(mian)沙(sha)山環(huan)抱，突現一泓月牙形狀(zhuang)的(de)清泉，水波蕩漾，魚翔(xiang)淺底(di)。

　　史(shi)載，東漢時期，鳴(ming)沙山月(yue)牙泉(quan)(quan)就(jiu)是當地一景。1800多年(nian)來，未見大(da)旱之年(nian)泉(quan)(quan)水(shui)干涸、流沙掩埋泉(quan)(quan)眼(yan)、因(yin)強烈蒸發“濃縮”為咸(xian)水(shui)湖的(de)記載。到20世(shi)紀60年(nian)代，月(yue)牙泉(quan)(quan)水(shui)域面積仍有(you)30多畝大(da)。但20世(shi)紀七八(ba)十年(nian)代至21世(shi)紀初(chu)，水(shui)位不斷下降(jiang)，水(shui)面持續萎縮。

　　資料顯示，1986年(nian)至1996年(nian)，月牙(ya)泉(quan)水位年(nian)均下降(jiang)22厘米。1997年(nian)至1998年(nian)降(jiang)幅達40.1厘米，最(zui)低時(shi)水域(yu)面積僅2.56畝左(zuo)右。當時(shi)的(de)新聞(wen)報(bao)道驚呼：“如不及時(shi)遏制自(zi)然衰竭，（月牙(ya)泉(quan)）最(zui)多(duo)可維持到2005年(nian)！”

　　月(yue)牙(ya)泉(quan)緣何(he)瀕臨(lin)干涸？原因(yin)有(you)多方面(mian)。資料顯示，20世紀(ji)六(liu)七十(shi)年代，由于過量使用泉(quan)水灌溉，昔日一汪清泉(quan)所剩無幾。此后，月(yue)牙(ya)泉(quan)還(huan)曾(ceng)遭受水質污染。“更重要的(de)原因(yin)是，地下水過量開采導致(zhi)周邊(bian)水環(huan)境惡化(hua)。”蘭州大(da)學教授張明泉(quan)說。

　　也就是說，過度索(suo)取差點葬送了月牙(ya)泉。

　　痛定思痛，敦煌人開(kai)始像呵(he)護(hu)眼睛一樣呵(he)護(hu)月牙泉。

　　20多(duo)年來，月牙泉(quan)(quan)及(ji)其(qi)周邊(bian)實行嚴格的(de)水資(zi)源管理。為維系(xi)沙泉(quan)(quan)共生的(de)微妙平衡，泉(quan)(quan)水南北兩(liang)側的(de)沙山被(bei)封禁，人(ren)們(men)漫步在月牙泉(quan)(quan)周邊(bian)時，需要(yao)套(tao)上鞋套(tao)。

　　鳴沙山(shan)月(yue)(yue)牙泉景區服務中心主任李(li)瑛介紹，精心呵護之下，月(yue)(yue)牙泉平均觀(guan)測(ce)水(shui)位穩步回升，至2021年突破(po)3米(mi)，近兩年穩定在(zai)(zai)3.2米(mi)左右。目前(qian)，月(yue)(yue)牙泉水(shui)域面(mian)積穩定在(zai)(zai)27.45畝。

　　鳴(ming)(ming)沙(sha)山月牙泉(quan)旅游(you)也長盛不衰。截至(zhi)8月12日，敦煌市2023年(nian)累計接(jie)待(dai)游(you)客445萬人(ren)次，相比(bi)2019年(nian)同期(qi)增長30％，相比(bi)2022年(nian)同期(qi)增長318％。其中(zhong)，鳴(ming)(ming)沙(sha)山月牙泉(quan)接(jie)待(dai)游(you)客207萬人(ren)次，比(bi)2019年(nian)同期(qi)增長近(jin)39％，成為(wei)敦煌文(wen)旅產業的“臺柱”。

　　月牙泉保護的生態(tai)、經(jing)濟、社會效益同(tong)頻共振，再次昭示一(yi)個簡單(dan)而又深(shen)刻的道(dao)理：人不負青(qing)山，青(qing)山定不負人。

　　從“病急(ji)亂投醫”到“中西醫結(jie)合”

　　在距離月牙泉5公里的地方，有(you)一(yi)處人稱“十二連湖”的景觀。十二個人工水池宛若明鏡，倒映(ying)藍天(tian)，時(shi)有(you)水鳥掠過(guo)。

　　十二連湖是為拯救月牙泉(quan)而量(liang)身打(da)造的：池水(shui)逐(zhu)漸回滲(shen)地(di)下(xia)，周邊地(di)下(xia)水(shui)位緩慢(man)回升，月牙泉(quan)水(shui)位也相(xiang)應“水(shui)漲船(chuan)高(gao)”。

　　月牙泉生“病”后(hou)，敦煌人(ren)做過(guo)許多嘗試，做過(guo)“手術”，也輸過(guo)“血(xue)”。

　　1987年，月牙(ya)泉(quan)迎來投(tou)資100萬元的(de)(de)首次(ci)“大(da)手(shou)術”：系(xi)統掏(tao)掘(jue)泉(quan)底沙石，清(qing)除水中雜物。這反(fan)映(ying)出當時人們的(de)(de)認識(shi)局(ju)限(xian)：泉(quan)眼被滲入(ru)泉(quan)底的(de)(de)沙石堵住了。實際(ji)上，“手(shou)術”后的(de)(de)月牙(ya)泉(quan)沒有好(hao)多(duo)久，水位又開始(shi)下降。

　　此后(hou)，敦煌又(you)嘗試“輸(shu)血”：將黨河(he)水輸(shu)送至(zhi)月牙(ya)泉(quan)邊(bian)的人工湖，待(dai)水澄清后(hou)再注入月牙(ya)泉(quan)。這個(ge)辦法(fa)對水位回升的效果可謂立竿(gan)見(jian)影，但(dan)月牙(ya)泉(quan)卻(que)很快變臟變臭(chou)了(le)。

　　“黨河(he)水(shui)(shui)屬于地(di)表水(shui)(shui)，含有(you)腐殖質等，而(er)月牙泉是地(di)下水(shui)(shui)。這(zhe)種不(bu)問血(xue)(xue)型、強行‘輸血(xue)(xue)’的(de)辦法，使(shi)河(he)水(shui)(shui)犯了‘井(jing)水(shui)(shui)’。”李瑛(ying)說。

　　在一次(ci)又一次(ci)的(de)探(tan)索中，敦煌(huang)對生(sheng)態文明建設有了切身體會：山(shan)水林田湖草沙，必須堅持(chi)一體化保(bao)護(hu)和系統治理(li)。月牙(ya)泉就像敦煌(huang)綠(lv)洲(zhou)的(de)“眼(yan)睛”，不(bu)能只點“眼(yan)藥”不(bu)除病根(gen)。

　　實(shi)際上，拯救月牙泉的歷程(cheng)，也是各界揭秘沙泉共生的過程(cheng)。

　　一(yi)(yi)方(fang)面，月(yue)牙泉(quan)是敦煌綠洲地下水位的(de)自(zi)然露頭，水位榮枯(ku)與(yu)地下水消長高度(du)相關。另一(yi)(yi)方(fang)面，月(yue)牙泉(quan)與(yu)三面圍繞的(de)沙(sha)山形(xing)成了微妙的(de)平衡，月(yue)牙泉(quan)一(yi)(yi)帶起風，總(zong)是沿著周圍的(de)沙(sha)山作(zuo)離心上(shang)旋運動，把山坡(po)下的(de)流沙(sha)往上(shang)刮。

　　因此，呵護(hu)月牙泉，既要(yao)嚴(yan)格管水(shui)，確(que)保周邊地(di)下水(shui)位(wei)穩定，也要(yao)精準治沙，確(que)保周邊山不變形、風不改向。

　　李瑛說，在鳴沙山月牙(ya)泉一(yi)帶，不是防風治沙林種(zhong)得越多(duo)越好，種(zhong)不種(zhong)樹(shu)(shu)，種(zhong)什(shen)么樹(shu)(shu)，在哪里種(zhong)樹(shu)(shu)，種(zhong)多(duo)少樹(shu)(shu)，都是學問。多(duo)年來，中國科學院(yuan)西北生態環(huan)境資源研究院(yuan)的(de)科研人員常年開(kai)展生態監測和(he)實驗(yan)，以進一(yi)步搞清楚沙泉共生的(de)奧(ao)秘。

　　“十二連(lian)湖(hu)”就(jiu)是為(wei)了(le)盡(jin)量還原原始地下水補給環境，提高月(yue)牙(ya)泉自我修復能力而(er)修建的。20多年前(qian)，敦(dun)煌市就(jiu)宣布禁止(zhi)開荒移(yi)民等，以維系綠(lv)洲的水生態平衡。

　　張明泉認(ren)為，保護好月牙泉，根本(ben)之策是嚴格用水管理、優化用水結構，維護好敦(dun)煌綠洲(zhou)的(de)地下水生(sheng)態平(ping)衡。

　　一(yi)系(xi)列拯救月牙泉的行動表明(ming)，就(jiu)像資源開發不能蠻干一(yi)樣，生態治理也(ye)不能硬(ying)來，既要下定決心動手術(shu)、除病(bing)根，更要綿(mian)(mian)綿(mian)(mian)用力，像中醫那(nei)樣“治未病(bing)”。

　　轉變發展方式保護(hu)綠洲生態

　　鳴沙山下，綠洲邊(bian)緣，坐落著與月牙(ya)泉(quan)同(tong)名的“鄰居”：月牙(ya)泉(quan)村。

　　月牙泉村(cun)原本(ben)是個農(nong)耕村(cun)。20世紀(ji)80年代(dai)，村(cun)民初(chu)嘗旅(lv)游(you)之甜，在(zai)(zai)景區干起(qi)馱運旅(lv)游(you)。但到90年代(dai)末，游(you)客千里迢迢而來，探訪沙泉共生的沙漠奇(qi)景時，卻發現：山還在(zai)(zai)，泉快沒(mei)了。

　　“別說游(you)客(ke)不想(xiang)來，我們本村(cun)人都(dou)怕家鄉(xiang)變成古樓蘭。”50歲(sui)的(de)月(yue)牙泉村(cun)黨總支書記秦(qin)作濤說，“要想(xiang)收入高，就要搞旅游(you)；要想(xiang)搞旅游(you)，就得生態(tai)好。”

　　回顧(gu)月牙(ya)泉枯(ku)榮消長(chang)的幾十(shi)年，也(ye)是月牙(ya)泉村民(min)革新生產方式(shi)、日子越(yue)過越(yue)紅(hong)火(huo)的幾十(shi)年。

　　從2000年起，月牙(ya)泉村2000余(yu)畝耕地陸(lu)續有償退(tui)出。剩余(yu)1000余(yu)畝土地，也改種了(le)耗水量更小的李(li)廣(guang)杏、紫(zi)胭桃等特色水果。種植面積縮減有效降低了(le)對地下水的索(suo)取。村里6口(kou)從地下抽(chou)水的機井，終于停止了(le)作業。

　　除了馱運，村民還興辦農家樂、做沙漠露營等，去年農民人均(jun)純收(shou)入達到2.3萬余元。旅(lv)游(you)也帶火了地(di)產水果，畝(mu)均(jun)收(shou)入達到傳統作物(wu)收(shou)入的3倍，畝(mu)均(jun)年用水量則從2000年的522立(li)方(fang)米(mi)下降至380立(li)方(fang)米(mi)。

　　“以前(qian)是環境(jing)(jing)逼人(ren)走，現在是好生(sheng)活、好環境(jing)(jing)留住了人(ren)、引(yin)來了人(ren)。”秦作濤說，全村戶籍人(ren)口從2000年(nian)的800人(ren)升至現在的1100多人(ren)，每年(nian)的外來務工人(ren)員也(ye)在600人(ren)以上。

　　月牙泉要持續向好(hao)，不僅需要系統(tong)治理(li)山水林(lin)田湖草沙，更需要調整好(hao)人與大自然的關系。就后者而言(yan)，根(gen)本(ben)出路是整個敦煌綠洲(zhou)告別粗(cu)放(fang)發(fa)展(zhan)，嚴格落實(shi)(shi)“四水四定”，實(shi)(shi)現綠色(se)發(fa)展(zhan)。

　　敦煌(huang)市委書記石琳說，敦煌(huang)市聚焦綠洲資源稟賦和發展潛力，積極構建(jian)以高效節水農業(ye)、文(wen)旅產業(ye)、新能源產業(ye)等為(wei)代表(biao)的綠洲現代化產業(ye)體系(xi)。

　　在敦煌(huang)市黃渠鎮一(yi)帶，玉米青(qing)綠一(yi)片(pian)。今(jin)年春耕前，當地(di)將零碎土(tu)地(di)平整為(wei)高標(biao)準(zhun)農田(tian)，并同步實施水肥(fei)一(yi)體(ti)化項目。如今(jin)，布設的設備能(neng)夠在對(dui)應時節更精細地(di)為(wei)作物提供水與養(yang)料，大水漫灌的粗放用水方式大為(wei)改觀。

　　敦煌(huang)市農(nong)業農(nong)村局副局長(chang)曹文亮說，從2022年(nian)起(qi)，敦煌(huang)市計劃(hua)利用3至5年(nian)時(shi)間(jian)，累計建成(cheng)高標(biao)準農(nong)田22.5萬(wan)畝，全(quan)部配套水肥一體(ti)化項(xiang)目。通過(guo)管道(dao)和滴(di)頭均勻、定(ding)時(shi)、定(ding)量的標(biao)準化灌溉系統，將(jiang)有(you)效提高水資源利用效率與(yu)效益。

　　以綠(lv)色產業培育推進高質量發展、以群眾增收致富激發生(sheng)態保護(hu)自(zi)覺，在保護(hu)與發展的良(liang)性互(hu)動中，這片“碧(bi)水沙(sha)山(shan)”正在向“金(jin)山(shan)銀山(shan)”悄然蛻變。

　　涵(han)養敦煌(huang)生態，實現綠色發展，需(xu)要(yao)各(ge)界齊心協力(li)，更需(xu)要(yao)久(jiu)久(jiu)為功(gong)、接(jie)續奮斗(dou)。（記者(zhe) 向清凱 張(zhang)欽 張(zhang)玉潔 何(he)問(wen) 新(xin)華社蘭州(zhou)8月13日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