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標題(ti)：春至花開日 民歌正當時(shi)

　　【到新時代新天地中去·守護民歌】

　　燈光(guang)下，舞(wu)臺(tai)上(shang)，呼(hu)麥(mai)從歌(ge)者(zhe)的(de)喉嚨直抵聽眾的(de)耳(er)膜，聲如(ru)(ru)蒼穹(qiong)之巔，如(ru)(ru)瀚(han)海(hai)之底(di)，如(ru)(ru)駿馬嘶鳴。90后(hou)民(min)歌(ge)歌(ge)手傲日(ri)其愣嗓(sang)門一(yi)(yi)開，把人(ren)們帶(dai)到(dao)內蒙古的(de)大草(cao)原(yuan)，而他的(de)思(si)緒(xu)回(hui)到(dao)了二(er)十多年前(qian)一(yi)(yi)個(ge)(ge)小小的(de)舞(wu)臺(tai)：在一(yi)(yi)個(ge)(ge)家(jia)庭(ting)聚(ju)會上(shang)，羞澀的(de)5歲(sui)男(nan)孩傲日(ri)其愣站在眾人(ren)面前(qian)，鼓(gu)足勇氣唱了一(yi)(yi)首民(min)歌(ge)。熱烈掌聲里，男(nan)孩第(di)一(yi)(yi)次感(gan)受到(dao)嗓(sang)音(yin)的(de)價值，悄悄把民(min)歌(ge)夢“像小樹苗(miao)一(yi)(yi)樣種在了心里”。

　　這個夢登上歲月列(lie)車，來到“大(da)大(da)的(de)(de)舞臺(tai)”——湖南衛視(shi)《春(chun)天花(hua)會(hui)開》節目。同一舞臺(tai)，離傲日其(qi)愣幾(ji)米的(de)(de)距離，另一個做著(zhu)民(min)歌夢的(de)(de)孩(hai)子提起話筒。90后青(qing)年歌手(shou)麥麥提江·麥提喀斯木那高亢的(de)(de)維(wei)吾爾(er)族(zu)唱腔，與(yu)呼麥聲擊(ji)撞開。強烈風格對比(bi)下，兩種聲音(yin)在一首歌里毫無違和地融(rong)合起來。

　　“一首帶有歐洲風(feng)格的小曲《橄欖樹》，讓人感受到的竟是(shi)中(zhong)國的草原牧場(chang)和戈壁大漠，被年(nian)輕人玩(wan)出了中(zhong)國民歌的味道(dao)！”觀眾這樣感慨。

　　幾年(nian)里，青年(nian)群體中掀起了(le)一(yi)場民(min)歌(ge)(ge)熱，一(yi)批民(min)歌(ge)(ge)青年(nian)不斷探索，嘗試讓(rang)(rang)傳統民(min)歌(ge)(ge)與現代(dai)音樂(le)相互(hu)結合，讓(rang)(rang)原生態的狀態靈感與學院(yuan)派的技術風格相互(hu)碰撞(zhuang)。《春天花(hua)會開》節目主(zhu)創人員早(zao)早(zao)關注到(dao)這(zhe)一(yi)現象，他們(men)總結道：“青年(nian)人使民(min)歌(ge)(ge)展現了(le)別(bie)樣風采(cai)，擁(yong)有了(le)更豐富(fu)的表達(da)方式和更強的傳播力。”

　　在中(zhong)國音(yin)樂學院作曲系(xi)副(fu)教授(shou)胡(hu)廷江看(kan)來，作為中(zhong)華民族優秀(xiu)傳統文化的(de)代(dai)表，中(zhong)國民歌一個重要特點是傳承，而(er)青年人的(de)創新順應(ying)了(le)民歌的(de)本質，能(neng)獲得持續而(er)長久(jiu)的(de)生命力。

　　1.民歌沒(mei)有被(bei)遺失在故鄉

　　幾十年(nian)里，伴隨城市化(hua)進程，人(ren)們(men)從農村奔(ben)向(xiang)城市。在(zai)相(xiang)當長一段時期內，主要“生長”于農業生產(chan)和田園生活土壤的民(min)歌似乎(hu)被人(ren)們(men)留存在(zai)故鄉。在(zai)傲(ao)日(ri)其愣和麥(mai)麥(mai)提(ti)江·麥(mai)提(ti)喀斯木出(chu)生的20世(shi)紀(ji)90年(nian)代，流(liu)行音樂早已開始(shi)占領人(ren)們(men)手中的播(bo)放器(qi)和耳(er)機，民(min)歌逐漸(jian)淡出(chu)了很多(duo)人(ren)的視野。

　　“從小喜歡，無法割舍，從未改變。”簡潔有力的話語里，傲日其愣表(biao)達著他(ta)不同的看法，“實際上，我(wo)身邊(bian)很(hen)多一起來(lai)到(dao)大城市(shi)的青(qing)年人，從來(lai)沒有丟下民歌情結。”

　　在生養他(ta)的內蒙古大草原，生老病死、婚喪(sang)嫁娶，人世(shi)間(jian)的種(zhong)種(zhong)經歷(li)，都有民歌相伴(ban)。“祖(zu)輩父輩個(ge)個(ge)能唱，任何心情都可用歌聲表達(da)，自然、純真、深刻。”傲日其(qi)愣少年(nian)時便立志走(zou)民歌道(dao)路，也從來(lai)沒有懷(huai)疑過(guo)這(zhe)條(tiao)人生道(dao)路能不能走(zou)通(tong)。

　　這份自信(xin)，源自他對(dui)民歌生命力的(de)(de)理(li)解，也源自民歌帶給他真切的(de)(de)感受——幸福(fu)。來到(dao)城市發(fa)展(zhan)后，他沒忘記“自己(ji)身后那(nei)片草(cao)原”，舞臺、地(di)鐵、街頭，他走過的(de)(de)地(di)方，腦海中(zhong)始終縈繞的(de)(de)是(shi)草(cao)原民歌的(de)(de)背景音。他與很多青(qing)年一起，守護著傳承民歌的(de)(de)愿望。

　　他的搭檔麥麥提(ti)江(jiang)·麥提(ti)喀斯(si)木(mu)“投奔”民歌(ge)的時(shi)間不(bu)長，即使在今天，他仍(reng)然(ran)給(gei)自(zi)己定位為一(yi)名搖(yao)滾音樂人，“只不(bu)過民歌(ge)魅力(li)太(tai)大，不(bu)可不(bu)學”。2011年(nian)，在一(yi)場國(guo)外的音樂節上，來自(zi)一(yi)支中國(guo)樂隊(dui)的民歌(ge)與搖(yao)滾結合的歌(ge)曲，把他的心給(gei)“剜(wan)走了”。

　　“原來(lai)音樂可(ke)以(yi)(yi)這么做！”一心鉆研(yan)搖滾樂的(de)麥麥提(ti)江(jiang)·麥提(ti)喀斯木看(kan)到，外國樂迷對這種(zhong)帶有強烈中國色彩的(de)歌曲報以(yi)(yi)“近乎瘋狂的(de)喝彩”。于是，他(ta)的(de)“音樂實(shi)驗”里，開始了各種(zhong)民(min)(min)族音樂的(de)融合。一邊學，一邊接觸越來(lai)越多的(de)人(ren)，在整理手機(ji)通訊錄時，他(ta)才發現(xian)，鉆研(yan)民(min)(min)歌與現(xian)代音樂相(xiang)結(jie)合的(de)同仁，“翻了好幾頁也翻不完”。

　　在《春(chun)天(tian)花(hua)會(hui)開(kai)》節目里(li)，兩個(ge)人還共(gong)同選(xuan)擇了蒙古(gu)族民歌(ge)《天(tian)堂》，一個(ge)用蒙古(gu)族唱腔(qiang)(qiang)，一個(ge)用維吾爾族唱腔(qiang)(qiang)，抒發著共(gong)同的(de)愿望：“告訴所有(you)出(chu)門(men)在外的(de)年輕人，正如民歌(ge)并沒有(you)被遺失在故鄉(xiang)，我們的(de)鄉(xiang)愁也(ye)不會(hui)迷失在城市(shi)生活里(li)。”

　　　2.同(tong)一(yi)部作品(pin)，歌者賦予它不(bu)同(tong)的時代烙印

　　青年(nian)職業歌手龔(gong)爽如(ru)今在中(zhong)(zhong)國音樂(le)學院攻讀聲(sheng)樂(le)專業博士研(yan)究(jiu)生，過去的十(shi)多(duo)(duo)年(nian)里(li)，她在演(yan)唱中(zhong)(zhong)，用心尋找著(zhu)中(zhong)(zhong)國聲(sheng)樂(le)表達方(fang)式和細節處理的更多(duo)(duo)路徑，“搜集”著(zhu)一(yi)種唱法、一(yi)首歌曲中(zhong)(zhong)能夠匯(hui)聚(ju)的最大(da)“情感交集”。

　　“我(wo)們每(mei)個人(ren)的(de)情感都如一(yi)(yi)滴水，一(yi)(yi)群人(ren)的(de)情感便可(ke)聚成(cheng)一(yi)(yi)朵浪花，無(wu)數人(ren)的(de)情感在一(yi)(yi)起，便有(you)了江(jiang)、有(you)了河，有(you)了中(zhong)(zhong)華兒女共通(tong)的(de)心。”出生于湖北(bei)、成(cheng)長在長江(jiang)邊(bian)的(de)龔爽，把自己(ji)的(de)歌聲(sheng)看作是長江(jiang)的(de)一(yi)(yi)滴水，她希(xi)望穿過河流，穿過湖泊，去(qu)往更(geng)遠的(de)地方，激蕩更(geng)多(duo)人(ren)的(de)耳朵；也希(xi)望在歌唱生涯中(zhong)(zhong)，始終明白自己(ji)從哪里來(lai)，又去(qu)往何處。

　　“我們(men)贊(zan)美長江，你是無窮(qiong)的源泉；我們(men)依戀長江，你有母親的情懷……”在殷秀(xiu)梅等歌(ge)唱(chang)家的歌(ge)聲(sheng)中，《長江之歌(ge)》到了(le)(le)副(fu)歌(ge)部分，便如巨浪般澎(peng)湃洶涌、波瀾(lan)壯闊。而成長于經濟社(she)會高速發展(zhan)時代下的龔(gong)爽，對副(fu)歌(ge)使(shi)用了(le)(le)另外一(yi)種處理(li)方(fang)式——平穩緩(huan)和(he)如涓(juan)涓(juan)細流。

　　“像(xiang)孩(hai)子躺在母親(qin)的懷里(li)，向母親(qin)呢喃(nan)著輕聲耳語。”龔爽說，“我(wo)們生活(huo)的年(nian)代穩定而(er)幸(xing)福(fu)，我(wo)平時看到的母親(qin)河就是(shi)這(zhe)個樣子。”如同她那關于一(yi)滴水(shui)成長(chang)(chang)的感(gan)(gan)悟，整首歌(ge)緩緩而(er)進，情(qing)感(gan)(gan)逐(zhu)漸濃(nong)厚(hou)，“涓涓細流不斷匯(hui)集”，直至結尾處情(qing)感(gan)(gan)噴發、“抵達(da)大海”。這(zhe)便(bian)是(shi)長(chang)(chang)江邊(bian)長(chang)(chang)大的女孩(hai)用歌(ge)聲訴說的長(chang)(chang)江。

　　類似的(de)嘗試，龔爽早(zao)在幾年前就開始(shi)了。“那時，我在一次演出(chu)中(zhong)演唱電(dian)影(ying)《上甘嶺》的(de)主題曲《我的(de)祖國》。”龔爽回(hui)憶，過去，這首歌的(de)副歌部分是進行(xing)曲節(jie)奏(zou)，因為要表現硝煙戰(zhan)火和戰(zhan)斗場景，所以是昂揚的(de)、激情的(de)。

　　龔爽將之改編成(cheng)一(yi)個(ge)抒情段(duan)落，并且(qie)用一(yi)種“舒展(zhan)長線(xian)條(tiao)”的(de)(de)演唱方式來演唱。“歌(ge)詞中(zhong)‘美麗的(de)(de)祖國(guo)’‘強大的(de)(de)祖國(guo)’早已成(cheng)為現實，我(wo)們當(dang)代青(qing)年人是用從容自信的(de)(de)姿態(tai)步入(ru)新時代的(de)(de)。所以(yi)我(wo)想用歌(ge)聲(sheng)表達我(wo)們真實感受的(de)(de)祖國(guo)。”龔爽說，同一(yi)部(bu)作品，歌(ge)者能賦(fu)予它不同的(de)(de)時代烙印(yin)。

　　而這(zhe)樣的(de)探索并非易(yi)事。在各國(guo)文(wen)化激烈碰(peng)撞交融的(de)今天(tian)，很多(duo)像龔(gong)爽一樣的(de)青年歌者，都希望有更多(duo)持(chi)這(zhe)種想法的(de)人參與進來，一起思索，一起嘗(chang)試，“唯有如此才(cai)能(neng)找到中國(guo)聲樂、中國(guo)民歌更多(duo)的(de)發展路徑”。

　　　3.尊重來(lai)自(zi)真實生活的每一(yi)個音符

　　青年音(yin)樂(le)制作人郭曲(qu)最(zui)近也(ye)加(jia)入了“民(min)歌大家庭”。“對(dui)民(min)歌有兩(liang)種情感(gan)，一是喜(xi)歡，二是敬畏。”有機會(hui)涉(she)獵民(min)歌，嘗試民(min)歌元(yuan)素與(yu)電子音(yin)樂(le)、流(liu)行音(yin)樂(le)的融合，郭曲(qu)沒有絲毫猶豫(yu)。

　　“在(zai)我(wo)接觸(chu)到(dao)的青年群體里，對于(yu)民(min)歌是存在(zai)審(shen)美斷層的。”郭(guo)曲介紹，在(zai)他的一些作品里，《茉莉花》《在(zai)那桃花盛開的地方(fang)》等歌曲的元素能(neng)喚醒很(hen)多父輩人的記憶(yi)，可一些年輕人卻難以產生(sheng)共鳴。

　　一(yi)些學(xue)者也強(qiang)調(diao)同樣的問題，相較于(yu)流(liu)行歌(ge)曲，民(min)歌(ge)的傳播渠道較為局限(xian)，原(yuan)本來自(zi)民(min)間的民(min)歌(ge)逐漸“曲高(gao)和(he)寡”。

　　“也許(xu)自(zi)己可(ke)以(yi)為解決這個問題(ti)做一點點事情”。郭曲很快(kuai)發現，民(min)歌與各種(zhong)音樂(le)的(de)(de)融(rong)合(he)，不是一個“包裝(zhuang)”的(de)(de)過程，沒(mei)有(you)聽眾會為“簡(jian)單(dan)嫁接”的(de)(de)作品(pin)買單(dan)。要解決審(shen)美斷層問題(ti)，讓民(min)歌被更(geng)多年(nian)輕人接受，不可(ke)一蹴而就。

　　“最(zui)大困(kun)難是如何(he)準確地把握(wo)尺(chi)度，讓作品既保留經典音(yin)樂的(de)(de)精神內核，又具備恰(qia)當的(de)(de)音(yin)樂語言。”郭(guo)曲視之(zhi)為最(zui)大挑戰，他說，“我們(men)要有謹慎克(ke)制的(de)(de)原則，做不(bu)到(dao)這一點，就不(bu)要急著創(chuang)新。”

　　在(zai)改編《烏蘇里(li)船(chuan)歌》時，郭曲(qu)幾(ji)乎完整地保(bao)持(chi)了(le)整首歌的(de)(de)音樂樣貌。“實(shi)際(ji)上(shang)在(zai)氣質等方面也沒有做太大(da)改變(bian)。原作品(pin)對人們的(de)(de)自在(zai)快樂展(zhan)現得(de)淋漓盡致，完全(quan)不必做‘畫蛇(she)添足’的(de)(de)改變(bian)。”郭曲(qu)認真地踐行著自己“謹慎(shen)克制”的(de)(de)原則，也注(zhu)重了(le)解民歌的(de)(de)誕生背(bei)景(jing)，注(zhu)重去實(shi)地采風(feng)。

　　這樣的觀點被胡(hu)廷(ting)(ting)江贊同，在他(ta)看來，民歌不光是(shi)旋律上的呈現(xian)，更是(shi)一種生活的再現(xian)。青年(nian)人(ren)要(yao)傳承和發(fa)揚民歌，就要(yao)扎根在民間的土壤，深(shen)入人(ren)們(men)的生活，去體(ti)驗、挖掘、凝練。“互聯網越(yue)便利，我(wo)們(men)搜(sou)索一段旋律越(yue)容易，就越(yue)要(yao)尊重來自真實生活的每一個音符。”胡(hu)廷(ting)(ting)江說(shuo)。

　　“不刻(ke)意，要(yao)自(zi)然(ran)而然(ran)。”在《春天花會開》舞臺上，郭(guo)曲(qu)得意于歌曲(qu)《聽(ting)媽媽講那過(guo)去(qu)的(de)事(shi)情》中(zhong)一(yi)段平(ping)和而溫(wen)暖的(de)小號聲。郭(guo)曲(qu)說：“沒有特意擬定的(de)意境，沒有專門(men)預設(she)的(de)情感(gan)。就(jiu)讓音符本身去(qu)和觀(guan)眾交流(liu)吧，讓它成(cheng)為一(yi)個(ge)臺子，讓觀(guan)眾把自(zi)己想要(yao)的(de)真(zhen)實情感(gan)放上去(qu)。”

　　(本報記者(zhe) 彭景(jing)暉 李丹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