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邢耀龍

　　前秦建元二(er)年（公元366年），在敦煌，有一名法號(hao)為樂僔(zun)的僧人在清晨時(shi)分爬上了(le)(le)三危山，當他(ta)抬頭看向對面鳴(ming)沙山的山崖時(shi)，眼前“忽見金光，狀(zhuang)有千佛”。樂僔(zun)被這樣的勝(sheng)景(jing)徹底折服，這位云(yun)游(you)僧人腳下生了(le)(le)根(gen)，他(ta)決定(ding)不走了(le)(le)，就在這片圣地修行(xing)。

　　于(yu)是(shi)，他(ta)當(dang)即請人在崖壁上開鑿了第一個(ge)佛(fo)窟(ku)(ku)，這(zhe)就是(shi)莫高(gao)窟(ku)(ku)的(de)誕(dan)生(sheng)……

　　莫高(gao)窟遠景(jing)。高(gao)檣 田蹊

　　莫(mo)高(gao)窟最(zui)早的洞窟

　　我們今(jin)天(tian)之(zhi)所以(yi)知道(dao)這(zhe)個(ge)故事，得益于古人在敦煌莫(mo)(mo)(mo)高(gao)(gao)窟(ku)第156窟(ku)前室北(bei)壁留下(xia)了(le)一篇(pian)莫(mo)(mo)(mo)高(gao)(gao)窟(ku)營建史(shi)上最(zui)(zui)重要的(de)一篇(pian)文章，即《莫(mo)(mo)(mo)高(gao)(gao)窟(ku)記》。敦煌是古代陸上絲綢之(zhi)路的(de)樞紐(niu)，自從樂(le)僔開(kai)鑿(zao)了(le)莫(mo)(mo)(mo)高(gao)(gao)窟(ku)第一個(ge)洞窟(ku)之(zhi)后，往(wang)來的(de)僧侶、家族、百姓都紛紛在這(zhe)里開(kai)窟(ku)造像(xiang)，歷經北(bei)涼、北(bei)魏、西(xi)魏、北(bei)周、隋(sui)、唐(tang)、五代、西(xi)夏(xia)、元等歷代的(de)興建，形成了(le)巨大的(de)規模。莫(mo)(mo)(mo)高(gao)(gao)窟(ku)現(xian)有洞窟(ku)735個(ge)、壁畫4.5萬平方米、泥質(zhi)彩塑(su)2415尊，是世界上現(xian)存(cun)規模最(zui)(zui)大、內容最(zui)(zui)豐(feng)富的(de)佛教藝術圣(sheng)地之(zhi)一。

　　根據《莫高窟記》“次有法良禪師東來，多諸神異，復于瓌師(shi)龕側(ce)又造(zao)一龕。伽藍之建(jian)，肇于二僧(seng)(seng)”。的記(ji)載，在(zai)(zai)樂僔之后來(lai)到莫(mo)高窟建(jian)窟的是禪(chan)(chan)師(shi)法(fa)良(liang)，因為兩位高僧(seng)(seng)在(zai)(zai)這里的持續營造(zao)，吸(xi)引了一大(da)批(pi)信眾前來(lai)朝(chao)圣，規模日顯。遺憾(han)的是，今(jin)天我們(men)無(wu)法(fa)在(zai)(zai)莫(mo)高窟現存的洞(dong)窟中識別出樂僔和法(fa)良(liang)開鑿(zao)的洞(dong)窟，只因為他們(men)開鑿(zao)的是禪(chan)(chan)窟。石(shi)窟斷代最(zui)重要的依據(ju)是洞(dong)窟里的壁(bi)畫和塑像等(deng)藝術，但早期(qi)僧(seng)(seng)人修行的方式以坐禪(chan)(chan)為要，這樣的空間(jian)內(nei)是不需要繪畫的。面(mian)對空無(wu)一物(wu)的四壁(bi)，我們(men)很(hen)難分辨出哪一個洞(dong)窟是莫(mo)高窟最(zui)早的洞(dong)窟。

　　莫高(gao)窟第112窟南壁及西壁

　　莫高窟迎來第二個建窟熱潮

　　在莫高窟(ku)(ku)(ku)現(xian)存的(de)735個洞窟(ku)(ku)(ku)，其中492個洞窟(ku)(ku)(ku)都(dou)保存有壁(bi)畫。截至目(mu)前，敦煌(huang)研究(jiu)院(yuan)公(gong)布的(de)最(zui)早(zao)的(de)洞窟(ku)(ku)(ku)是開(kai)鑿于十六國時(shi)期的(de)北(bei)涼。屬(shu)于這個時(shi)期的(de)洞窟(ku)(ku)(ku)一共(gong)有三個，分別(bie)是第268、第272和(he)第275窟(ku)(ku)(ku)，合稱(cheng)“北(bei)涼三窟(ku)(ku)(ku)”。北(bei)涼時(shi)期是我國石(shi)窟(ku)(ku)(ku)藝術(shu)(shu)的(de)萌芽階段，所以石(shi)窟(ku)(ku)(ku)藝術(shu)(shu)保存了(le)大(da)量(liang)的(de)西域樣式和(he)風(feng)格(ge)，題材上最(zui)鮮明的(de)特點(dian)是繪制了(le)大(da)量(liang)的(de)本(ben)生故事(shi)畫，體(ti)現(xian)了(le)早(zao)期佛教忍(ren)辱犧牲的(de)精(jing)神。

　　北涼在公元439年被北魏所滅，是北魏統一北方的最后一戰。占領河西走廊之后，北魏把北涼的三萬多戶人遷到了首都平城，其中就有很多涼州的工匠，他們就是北魏皇家石窟云岡石窟的締造者。后來，云岡石窟藝術開始向四周輻射，北魏皇室就把這種藝術帶到了敦煌。敦煌是北魏西部的重要軍鎮，為(wei)了(le)有效控制這片領土(tu)，北魏(wei)(wei)政府于公(gong)元(yuan)(yuan)(yuan)525年(nian)任命皇族成(cheng)(cheng)員(yuan)元(yuan)(yuan)(yuan)榮為(wei)瓜(gua)州刺史。于是，元(yuan)(yuan)(yuan)榮來到了(le)敦(dun)(dun)煌(huang)（瓜(gua)州的(de)(de)州治(zhi)在今天的(de)(de)敦(dun)(dun)煌(huang)市）。就在元(yuan)(yuan)(yuan)榮前往敦(dun)(dun)煌(huang)的(de)(de)同時(shi)，北魏(wei)(wei)的(de)(de)北部邊境正(zheng)在爆(bao)發六鎮起義。到了(le)公(gong)元(yuan)(yuan)(yuan)534年(nian)，北魏(wei)(wei)孝武帝西(xi)奔(ben)長安(an)，次(ci)年(nian)被北周奠基者(zhe)宇文(wen)泰用毒酒毒死。宇文(wen)泰立魏(wei)(wei)文(wen)帝為(wei)新皇帝，歷史上(shang)稱(cheng)這個新國家為(wei)西(xi)魏(wei)(wei)，敦(dun)(dun)煌(huang)成(cheng)(cheng)為(wei)西(xi)魏(wei)(wei)的(de)(de)領土(tu)。

　　東陽王元榮治理瓜州期間，為了爭取當地豪族的支持，積極投身莫高窟的建設之中。考古學家宿白先生經過仔細考證，認為今天莫高窟第285窟應該就是元榮出資開鑿的洞窟。第285窟開鑿于西魏大統四年（公元538年），是莫高窟北朝藝術的巔峰之作，洞窟內容十分豐富，不僅有佛教藝術精美的塑像和故事壁畫，也保存有道家藝術中的風雨雷電等自然之神和《山海經》中記載的各類神獸，甚至連印度教、婆羅門教、古希臘神話中的諸神都出現在壁畫里。因此，被稱為“以佛教為主體的萬神殿”。除此之外，第285窟的藝術也是獨樹一幟的，它的風格不再以西域風格為主體，敦煌本地工匠參考了魏晉時代河西走廊的墓室壁畫藝術，使洞窟成為東西方藝術彼此影響、相互塑造的空間，是佛教藝術中國化的重要階段。作為最高地方長官，元榮在莫高窟的營建活動引發了當地家族和百姓的紛紛模仿，掀起了繼樂僔和法良之后，莫高窟第二個建窟的熱潮。

　　莫高窟第61窟《五臺山圖》（局部）

　　莫高窟開鑿歷經各個時期(qi)

　　繼元榮之后的北周時期，營建莫高窟最關鍵的人物是建平公于義。元榮在敦煌逝世后，瓜州陷入了爭權和反叛的亂局之中，導致元榮的治理成果幾乎毀于一旦。為了穩定西北邊境，朝廷派于義擔任瓜州刺史。抵達敦煌的于義很快明白了元榮的政治智慧，為了聯合崇敬佛教的(de)當(dang)(dang)地貴(gui)族，學者認為(wei)(wei)他在莫高窟(ku)營建(jian)了北朝時代最大的(de)洞(dong)窟(ku)，這個洞(dong)窟(ku)應該就是第428窟(ku)。第428窟(ku)依舊使用(yong)了西來的(de)中(zhong)心柱窟(ku)的(de)形(xing)式，但在頂部仿照漢(han)式建(jian)筑(zhu)做了兩面坡(po)的(de)屋頂結構，表明中(zhong)式建(jian)筑(zhu)開始改造佛教洞(dong)窟(ku)。整個洞(dong)窟(ku)的(de)壁畫分為(wei)(wei)上中(zhong)下三段(duan)。上段(duan)是天(tian)宮(gong)中(zhong)的(de)天(tian)宮(gong)伎樂，它們載歌(ge)載舞，表現(xian)出天(tian)宮(gong)中(zhong)的(de)美好景象；中(zhong)段(duan)是千佛、佛教故(gu)事畫及(ji)說法圖；下段(duan)是供養(yang)人(ren)。第428窟(ku)中(zhong)一(yi)共出現(xian)了1189身供養(yang)人(ren)像，是莫高窟(ku)中(zhong)供養(yang)人(ren)最多的(de)洞(dong)窟(ku)，顯示了于義(yi)與敦(dun)煌當(dang)(dang)地貴(gui)族共治(zhi)的(de)歷史(shi)現(xian)實。

　　北周之(zhi)(zhi)(zhi)后(hou)，莫(mo)(mo)高(gao)窟(ku)的(de)(de)(de)開(kai)(kai)鑿(zao)進入了(le)(le)(le)(le)井噴時(shi)(shi)期(qi)(qi)(qi)，很重要的(de)(de)(de)是(shi)絲(si)(si)綢(chou)(chou)之(zhi)(zhi)(zhi)路(lu)的(de)(de)(de)重新開(kai)(kai)通(tong)。隋(sui)(sui)大(da)業五(wu)年（公元609年），隋(sui)(sui)煬帝西(xi)(xi)征吐谷(gu)渾，打通(tong)了(le)(le)(le)(le)前(qian)往(wang)西(xi)(xi)域的(de)(de)(de)青海道。之(zhi)(zhi)(zhi)后(hou)，他(ta)又翻過祁連山巡視河西(xi)(xi)走廊，在張掖(ye)舉辦了(le)(le)(le)(le)“萬(wan)國(guo)博覽會”，重啟(qi)了(le)(le)(le)(le)這(zhe)條絲(si)(si)綢(chou)(chou)之(zhi)(zhi)(zhi)路(lu)的(de)(de)(de)黃金(jin)道。于是(shi)，絲(si)(si)綢(chou)(chou)之(zhi)(zhi)(zhi)路(lu)沿著祁連山開(kai)(kai)啟(qi)了(le)(le)(le)(le)“雙(shuang)車道”時(shi)(shi)代，作為絲(si)(si)綢(chou)(chou)之(zhi)(zhi)(zhi)路(lu)樞(shu)紐的(de)(de)(de)敦煌(huang)，也(ye)即將迎來它最(zui)輝(hui)煌(huang)的(de)(de)(de)時(shi)(shi)期(qi)(qi)(qi)。依托隋(sui)(sui)朝經濟發(fa)展和文化交流，莫(mo)(mo)高(gao)窟(ku)開(kai)(kai)始大(da)規模營建洞窟(ku)，在隋(sui)(sui)代短(duan)短(duan)的(de)(de)(de)37年中(zhong)，莫(mo)(mo)高(gao)窟(ku)開(kai)(kai)鑿(zao)了(le)(le)(le)(le)近百個洞窟(ku)，是(shi)莫(mo)(mo)高(gao)窟(ku)單位時(shi)(shi)間(jian)內開(kai)(kai)鑿(zao)洞窟(ku)數量(liang)最(zui)多的(de)(de)(de)朝代，反映(ying)了(le)(le)(le)(le)中(zhong)國(guo)佛(fo)教發(fa)展的(de)(de)(de)盛(sheng)況。除此之(zhi)(zhi)(zhi)外，隋(sui)(sui)代莫(mo)(mo)高(gao)窟(ku)的(de)(de)(de)藝術也(ye)是(shi)發(fa)揮世界影響力的(de)(de)(de)時(shi)(shi)期(qi)(qi)(qi)，敦煌(huang)畫(hua)師就在這(zhe)一(yi)時(shi)(shi)期(qi)(qi)(qi)創(chuang)造出了(le)(le)(le)(le)“三兔(tu)共耳”的(de)(de)(de)神秘圖像，后(hou)來，這(zhe)個圖像沿著絲(si)(si)綢(chou)(chou)之(zhi)(zhi)(zhi)路(lu)傳播到了(le)(le)(le)(le)世界各(ge)地。

　　隋朝(chao)滅亡(wang)之后，因(yin)為地理位置偏遠的(de)原因(yin)，敦煌(huang)(huang)并沒有受到隋末唐初戰亂(luan)的(de)破壞，社會相對比較安(an)定，這(zhe)為莫高(gao)窟的(de)持續開鑿奠定了良好的(de)經(jing)濟基礎。從唐朝(chao)建(jian)國(guo)到安(an)史(shi)之亂(luan)的(de)這(zhe)個階段是(shi)敦煌(huang)(huang)經(jing)濟和文化(hua)穩定發展的(de)階段，也是(shi)莫高(gao)窟壁畫藝術和彩塑藝術的(de)巔峰時(shi)期。

　　在塑像方面，以莫高窟第45窟為代表的一系列登峰造極的彩塑在這個時期制作出來，規模最大的莫高窟第96窟、第130窟彌勒大像也完成了營建工程。壁畫方面，敦煌藝術進入了成熟期，以第220窟為代表的莫高窟最精彩的壁畫藝術幾乎都是在這一時期完成的。最值得一提的是，在莫高窟初唐時期開鑿的第323窟中保存有一幅張騫出使西域圖，是研究絲綢之路最重要的圖像之一。有趣的是，這幅壁畫中張騫前方的方形榜題上寫著：“前漢中宗既獲金人莫知名號，乃使博望侯張(zhang)騫往西域大夏國問名號時。”原來，這幅張騫出使西域圖的主角變成了霍去病西征河西走廊時繳獲的休屠王祭天金人像，漢武帝不知道金人的名號，就派遣了張騫前往西域探明真相。所以這幅壁畫是唐朝僧人為了提高佛教的地位，對張騫出使西域的重新編撰，讓張(zhang)騫(qian)成為將佛教傳入(ru)中(zhong)國的第(di)一人。

　　從(cong)唐朝建立到(dao)安史(shi)之亂(luan)爆發后的(de)(de)這一個半世紀是(shi)(shi)莫高窟(ku)藝(yi)術(shu)的(de)(de)成熟階段，此時的(de)(de)佛(fo)教(jiao)藝(yi)術(shu)已經完成中國化(hua)，成為中國古代藝(yi)術(shu)的(de)(de)重要組成部分。當(dang)然，敦煌的(de)(de)故事還沒有結束，當(dang)莫高窟(ku)的(de)(de)藝(yi)術(shu)發展到(dao)極致的(de)(de)時候(hou)，又有一種新的(de)(de)藝(yi)術(shu)匯(hui)流(liu)進來，這就(jiu)是(shi)(shi)吐蕃藝(yi)術(shu)。

　　安史之亂爆發之后，為了保衛京城，唐玄宗命令哥舒翰帶領河西地區的兵馬入駐潼關，這也讓平靜了很久的吐蕃等來了機會。此時的吐蕃獨霸青藏高原，與河西走廊僅僅隔著一座祁連山，等哥舒翰被調到潼關，河西走廊上防務空虛，吐蕃開始大舉入侵。公元786年，吐蕃終于攻陷了河西走廊上的最后一座城市沙州（敦煌），莫高窟進入了吐蕃統治時期。當時正是“吐蕃三大法王”之一的赤松德贊在位期間，他邀請寂護和蓮花生兩位大師進藏，使密教成為吐蕃王朝的國教。隨著吐蕃占領敦煌，剛剛興起的吐蕃藝術就出現在了莫高窟的洞窟里，為敦煌藝術注入了新鮮的血液。文化的交流從來都是雙向的，當吐蕃人看到已經有四百多年歷史的莫高窟時，被這種成熟的佛教藝術所感染，敦煌藝術也被帶到了青藏高原，成為藏傳(chuan)佛教(jiao)藝術的重要養分。

　　吐蕃統治了敦煌近60年后，和安史之亂后的唐朝一樣迎來了它的衰落。公元842年，吐蕃贊普朗達瑪在拉薩大昭寺前閱覽唐蕃會盟碑時，被僧人用箭射死，吐蕃王朝陷入了內部爭權的動亂時期。這場內斗也影響到了河西走廊，為了參與奪權，原來駐守吐蕃的軍力大部分調到青藏高原上，敦煌人張議潮終于看到了回歸大唐的機會。公元848年，張議潮聯合敦煌索氏、翟氏、李氏、陰氏等大家族，對敦煌城內的吐蕃軍突然發難，一夜之間，沙州（今敦煌）復歸大唐。之后，張議潮連克伊州（新疆哈密）、西州（吐魯番）、河州（甘肅臨夏）、甘州（張掖）、肅州（酒泉）、蘭州、岷州（甘肅岷縣）、鄯州（青海樂都）、廓州（化隆）等九州，丟失百年之久的大唐國土，全部光(guang)復！唐宣(xuan)宗正式賜軍號“歸義(yi)軍”，敦(dun)煌(huang)進入了(le)歸義(yi)軍時代。

　　豪門望族是歸義軍政權的(de)主要力(li)量，所以(yi)這個時(shi)期莫高窟(ku)(ku)的(de)營建以(yi)家(jia)族為主體，出現了很(hen)多(duo)家(jia)廟性質的(de)洞(dong)窟(ku)(ku)。為了紀(ji)念(nian)張議潮的(de)功績，他的(de)侄子張淮深開鑿了第156窟(ku)(ku)，并在窟(ku)(ku)內繪制了《張議潮統軍出行圖》。

　　《張議潮統軍出行圖》即敕封張議潮為節度使后(hou)其統軍出行的寫照。畫面中從右至左，依次畫了鼓、角手各4人，分左右列隊。鼓、角手后面有武騎兩隊，每隊5人。再后面是文騎兩隊，每隊也是5人。在兩隊文騎之間有舞樂一組，共8人，分兩組對舞，旁邊立樂師12人，后面跟著6名執旗者，再后跟隨著衙前兵馬使3騎，散押衙2騎。張議潮位于畫面中部，穿圓領紅袍，系革帶，騎白馬。其后有擁著“信”字大旗的兵士，最后的射獵、馱運部分有20余騎。總體看來，這幅畫繪有多達兩百余人。全圖作散點、鳥瞰式布局。全圖人物眾多，結構繁復，但被安排得虛實得當，秩序井然；整個畫面相互聯(lian)系，整(zheng)體(ti)統(tong)一；畫家既把(ba)握住(zhu)整(zheng)體(ti)布局，又注意隊形(xing)(xing)變化，前面儀仗(zhang)隊作對稱雙列(lie)并(bing)行，作者以華麗的(de)(de)色彩(cai)和生動(dong)寫(xie)實的(de)(de)造(zao)型(xing)呈現(xian)出(chu)儀仗(zhang)的(de)(de)威(wei)武雄壯，表(biao)現(xian)了(le)一支威(wei)儀赫(he)赫(he)的(de)(de)凱旋之師，中間載歌(ge)載舞(wu)(wu)的(de)(de)舞(wu)(wu)樂，渲(xuan)染了(le)歡樂熱烈的(de)(de)氣氛。這幅(fu)畫充(chong)分表(biao)現(xian)了(le)張議潮統(tong)軍出(chu)行抗擊(ji)吐蕃、收(shou)復河(he)西(xi)的(de)(de)雄壯氣勢。同時，為研(yan)究歸義軍節度使出(chu)行儀仗(zhang)、河(he)西(xi)地區的(de)(de)民族服飾、唐代樂舞(wu)(wu)等，提供了(le)寶貴的(de)(de)形(xing)(xing)象資料。

　　公元(yuan)907年(nian)，唐朝滅亡(wang)后，歸義(yi)(yi)軍(jun)節(jie)(jie)度(du)(du)使(shi)張(zhang)承奉建立了西漢金(jin)(jin)山國，自稱“金(jin)(jin)山白(bai)衣(yi)天子”，敦(dun)煌成為首(shou)都。然而，這是一個短命的(de)王朝，僅僅4年(nian)之后，曹(cao)議金(jin)(jin)代替張(zhang)承奉，成為新(xin)的(de)歸義(yi)(yi)軍(jun)節(jie)(jie)度(du)(du)使(shi)，開始曹(cao)氏統(tong)治敦(dun)煌的(de)歷史階(jie)段。直到公元(yuan)1036年(nian)，第八任曹(cao)氏歸義(yi)(yi)軍(jun)節(jie)(jie)度(du)(du)使(shi)曹(cao)賢順向黨項族首(shou)領(ling)李(li)元(yuan)昊投降，延續了180余(yu)年(nian)的(de)歸義(yi)(yi)軍(jun)政權至此宣告(gao)終結。

　　莫高窟第112窟南(nan)壁東側《觀無量(liang)壽經變》中(zhong)的反彈琵琶樂舞(wu)。

　　莫高窟中的(de)回鶻(gu)藝術

　　西夏在1038年正式建國，在曹氏歸義軍的末期和西夏占領敦煌的初期，回鶻人一直在敦煌地區活動，因此在莫高窟留存了很多回鶻藝術。回鶻壁畫最大的特點是以綠色為主色，且畫面的重復度極高，呈現出單一形象不斷重復的圖象(xiang)。這種藝術程式化了的窟頂棋格式團花裝飾與四壁簡略的凈土變，對莫高窟西夏早期開鑿或重修的洞窟有著巨大的影響，形成千篇一律的綠壁畫。然而，這種情況在西夏的中后期為之一變。1159年，西夏仁宗派遣使臣入藏迎請西藏佛教噶瑪噶舉派的初祖法王都松欽巴到西夏傳法，都松欽巴因為年老而不能前往，就派遣弟子格西藏索哇來到西夏，藏(zang)傳佛教美術(shu)(shu)(shu)因(yin)此傳到了河西走(zou)廊(lang)。西夏(xia)人憑借他們對藏(zang)(zang)傳藝術(shu)(shu)(shu)的高度虔誠，將藏(zang)(zang)傳美術(shu)(shu)(shu)與漢地(di)中原(yuan)藝術(shu)(shu)(shu)水乳交融(rong)地(di)聯系在一起，從(cong)而架起西藏(zang)(zang)藝術(shu)(shu)(shu)進入中原(yuan)的橋(qiao)梁。

　　西夏藏傳繪畫風格把漢藏兩種不同的藝術風格有機融合在一起，形成了一種新的風格。敦煌學研究專家史葦湘總結道，“他們攝取了吐蕃、沙州、西涼的佛法，學習了北宋畫家的人物造型，遼朝的筆墨構圖，回鶻人的色彩裝飾，兼收并蓄，融化貫通，被(bei)雄強的黨項精神鑄為(wei)一體，成為(wei)我國(guo)美(mei)術(shu)史上一個新(xin)風格——西夏美(mei)術(shu)。”

　　1227年，蒙古大軍攻滅西夏，敦煌進入了蒙古諸王的統治時期。在敦煌藝術中，西夏對元代的影響很大，為了統治西夏故地，蒙(meng)元(yuan)的統治者大量任用西夏人，同時也引入了藏傳佛教。由于西夏人在元初藏(zang)傳佛教的傳播中扮演了重要的角色，因此西夏佛教藝術直接影響了元初的藏傳佛教藝(yi)術(shu)(shu)創(chuang)作。通過兩個時代的(de)持續營(ying)造(zao)，以莫高窟(ku)為代表的(de)敦煌(huang)石窟(ku)成(cheng)為西(xi)夏元時代藏傳藝(yi)術(shu)(shu)最重要的(de)保存地之一，成(cheng)就了如莫高窟(ku)第3窟(ku)等(deng)一大批敦煌(huang)藝(yi)術(shu)(shu)的(de)代表作品(pin)。

　　到了明代，自從馮勝修建嘉峪關之后，敦煌一直被明王朝輕視。直到1524年，嘉靖皇帝下令封閉(bi)嘉峪(yu)關，敦煌就被完全拋棄(qi)在關外了，莫高窟洞(dong)窟的營建歷史(shi)自(zi)此(ci)終(zhong)結(ji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