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chao)夕必爭(zheng)，他們為藏(zang)文古籍“上戶(hu)口”，讓古籍“重生”！

　　這(zhe)是一(yi)場持續(xu)(xu)了近(jin)九年的“搶(qiang)救”，古(gu)籍專家們朝夕(xi)必爭只為讓(rang)幾近(jin)損(sun)毀的珍貴(gui)藏文古(gu)籍早日(ri)“重生(sheng)”。當下，這(zhe)場和時間(jian)的“角力(li)”仍在(zai)繼續(xu)(xu)。

　　2013年10月，位于西藏自治區山南市隆子縣(xian)的白嘎(ga)寺(si)發(fa)現(xian)了大(da)量珍貴的藏文古籍散(san)葉，搶救性保護工作(zuo)隨即展(zhan)開。歷經挖(wa)掘、整理(li)、修(xiu)復(fu)、數字化采(cai)樣等工作(zuo)，這些古籍逐(zhu)漸重煥光(guang)彩。

　　西(xi)藏自治區(qu)圖(tu)書館（區(qu)古籍保護中心）古籍部副主任才洛向中新社記者講述(shu)了這段歷時近九年，且(qie)仍在(zai)持(chi)續(xu)的故事，也(ye)講述(shu)了西(xi)藏“護書人”千山(shan)踏雪、尋(xun)訪古籍的日常。

　　西藏(zang)自治(zhi)區古籍(ji)保護中心工作人員和(he)大(da)學生志(zhi)愿者整理古籍(ji)后合影。受(shou)訪者供圖。

　　在不足1米的夾縫中徒手挖掘3天

　　古籍散葉裝滿68個編織袋

　　這批(pi)古籍(ji)重見天日源于偶(ou)然。

　　2013年(nian)10月白嘎寺啟動修(xiu)繕(shan)工作，在寺院杜康大殿的東北角發(fa)現了古(gu)籍(ji)散(san)葉。專家鑒定其中幾葉后發(fa)現，這些散(san)葉為(wei)(wei)12至(zhi)13世紀的寫本，價值極其珍貴(gui)。第二年(nian)，西藏自治區古(gu)籍(ji)保(bao)護中心將該寺出土古(gu)籍(ji)搶(qiang)救(jiu)列為(wei)(wei)年(nian)度重要工作序列并于當年(nian)10月采取搶(qiang)救(jiu)性整理、保(bao)護措(cuo)施。

　　邊境古寺，寥(liao)落冷清。古籍的(de)(de)“藏(zang)身”之地也出乎人的(de)(de)意料。

　　才洛回憶(yi)，這些古籍埋在兩堵墻之間(jian)，高約3米(mi)，寬度不足1米(mi)。空間(jian)的狹小、視線的晦暗以及經年(nian)累月堆積(ji)的灰塵致使挖(wa)掘(jue)工作異常艱辛，為(wei)了盡可能不對古籍造成破壞，工作人員徒手挖(wa)掘(jue)，且每次間(jian)隔十分(fen)鐘左右就(jiu)必須爬上(shang)來(lai)休息通氣(qi)。

　　發掘出土的藏文古籍散葉。受訪(fang)者供圖。

　　挖掘工(gong)作持(chi)續了3天才結束。由(you)于當時寺院條件簡陋，古籍(ji)散葉被臨時裝入編織袋中(zhong)，足(zu)足(zu)裝滿了68袋。

　　這(zhe)些看上去粘連(lian)嚴重、“蓬頭垢面”的古(gu)籍(ji)散葉卻(que)讓所(suo)有人驚嘆。“目之所(suo)見，這(zhe)些古(gu)籍(ji)寫本(ben)、刻本(ben)均有，其(qi)大小、裝幀(zhen)、內容不盡(jin)相同，可以推測有極高(gao)的研究價值。”才洛說，出土古(gu)籍(ji)讓所(suo)有人為(wei)之振奮(fen)，整(zheng)理(li)工作(zuo)隨即(ji)展開。

　　工(gong)作人員辨認古籍散葉內容(rong)。受訪(fang)者供圖

　　連續23天整理出366函古籍

　　有的摞起來有一人高

　　整理古籍，除塵是第一步。

　　才洛介紹，經年累月(yue)的灰(hui)塵(chen)堆積在(zai)(zai)古籍(ji)上，稍一(yi)挪動便彌(mi)漫在(zai)(zai)空氣中。即便工作人員戴上兩層口罩、穿(chuan)著防護服也無法避免“侵襲”，往(wang)往(wang)一(yi)天(tian)的工作結(jie)束人也變得“灰(hui)頭土(tu)臉(lian)”。

　　古(gu)籍散葉上(shang)的灰(hui)塵(chen)落到地面(mian)。受訪(fang)者供(gong)圖。

　　工作由粗到細逐步(bu)展開(kai)。大家先將刻本(ben)、寫(xie)本(ben)分開(kai)放置(zhi)，然后再(zai)按內容(rong)進行下(xia)一(yi)步(bu)分類(lei)。“我們(men)蹲(dun)坐在(zai)地面上一(yi)葉(xie)葉(xie)進行核對，最(zui)初的(de)幾天還很容(rong)易(yi)，但隨著地上各類(lei)大小文獻越(yue)鋪越(yue)多(duo)，分類(lei)就越(yue)復雜，最(zui)后地面已無處下(xia)腳(jiao)。”才洛說。

　　工(gong)作人員將散葉(xie)鋪在地上分類整理(li)。受訪者供圖。

　　正因如此，工(gong)作(zuo)人(ren)員(yuan)的耐心和專(zhuan)業素養(yang)必須同(tong)時在線。尤其是(shi)那些看上去(qu)特(te)點并(bing)不鮮明(ming)的古籍，就需要(yao)精通(tong)古籍文(wen)獻(xian)(xian)的專(zhuan)家進行鑒定。才洛介紹，為(wei)了(le)提高整理(li)的效(xiao)率，西(xi)藏自治區噶(ga)舉(ju)派(pai)文(wen)獻(xian)(xian)專(zhuan)家熱薩貢覺加措和原(yuan)哲蚌寺(si)僧人(ren)學者阿旺培(pei)杰受邀全程(cheng)參與了(le)此次整理(li)工(gong)作(zuo)，還有一位年(nian)過6旬的當地專(zhuan)家也始終堅持和大(da)家一同(tong)工(gong)作(zuo)。

　　每天九點半開始工作，到天色黑下(xia)來結(jie)束，工作人員連(lian)續“奮戰”了23天后，這批古籍散葉(xie)初(chu)步(bu)整理完成，共分類出366函寫本(ben)及刻本(ben)文獻，有的(de)摞起來有一(yi)人高。

　　初次整理后的古籍分類放(fang)置。受訪者供圖(tu)。

　　這批藏文古籍究竟有多“驚艷”？

　　盡(jin)管發掘整理過程非常辛苦，但所有人都很“興(xing)奮”。原因在于白(bai)嘎(ga)寺出土古籍無論是年代的(de)(de)久(jiu)遠(yuan)和版(ban)本、內容的(de)(de)豐富性都屬罕(han)見。

　　才洛介紹，白(bai)嘎寺出土古(gu)籍(ji)的年代從(cong)12世(shi)紀直(zhi)至(zhi)20世(shi)紀初(chu)，文(wen)獻版(ban)本豐富多(duo)樣。其中，刻本類(lei)文(wen)獻有20余(yu)種(zhong)，其開本、版(ban)框(kuang)尺寸有從(cong)大(da)葉的《般若經》到(dao)手(shou)掌般大(da)小的《金剛經》小葉版(ban)本，以及眾多(duo)藏文(wen)古(gu)籍(ji)標準(zhun)的箭桿長葉文(wen)獻。寫本類(lei)古(gu)籍(ji)從(cong)開本普遍較大(da)的長葉般若藍(lan)靛(dian)金汁寫本到(dao)最(zui)小的不足十公(gong)分的各類(lei)尺寸共有50余(yu)種(zhong)。

　　工作(zuo)人員正在整理古籍。受訪者供圖(tu)。

　　從內容上看(kan)，這(zhe)些古(gu)籍(ji)(ji)包含大量史記(ji)、人物傳記(ji)、醫(yi)學歷算、工巧(qiao)因明(ming)、梵文(wen)詩歌(ge)等，涵蓋藏(zang)學大小五(wu)明(ming)和藏(zang)傳佛(fo)教多個(ge)教派的經典著作，還發現了苯教文(wen)獻(xian)和《格薩爾(er)王(wang)傳》。在(zai)白嘎寺古(gu)籍(ji)(ji)鑒定報(bao)告(gao)中，專家稱“白嘎寺古(gu)籍(ji)(ji)的豐(feng)富(fu)程度(du)足以(yi)建一(yi)座藏(zang)文(wen)古(gu)籍(ji)(ji)博物館(guan)”。

　　此(ci)外，這些古(gu)籍文獻(xian)(xian)中(zhong)還發現了(le)(le)大量手寫(xie)注(zhu)釋，這對(dui)于古(gu)籍文獻(xian)(xian)研究(jiu)者(zhe)來(lai)說尤其珍貴。才洛解釋：“一(yi)些文獻(xian)(xian)中(zhong)的名詞目前學術界(jie)并無權(quan)威解釋，但出現在(zai)古(gu)籍中(zhong)的注(zhu)釋就像字典(dian)一(yi)樣直接揭曉了(le)(le)答案。”

　　白嘎寺古籍未來將實現數字化

　　初步(bu)整(zheng)理分類的(de)(de)366函古籍，經過(guo)登記(ji)、測量和拍照后被裹上嶄新的(de)(de)包(bao)經布和函頭標簽，暫(zan)時裝(zhuang)入鐵箱上鎖。剩余13袋破損嚴重的(de)(de)古籍，由西藏自治區(qu)古籍保護中心著手修復(fu)。

　　“搶(qiang)救(jiu)”工(gong)作(zuo)第(di)一(yi)(yi)階(jie)段結束，專(zhuan)家們制定了(le)持續保(bao)護方(fang)案。2016年，西(xi)藏(zang)自治(zhi)區古籍保(bao)護中(zhong)心(xin)的(de)專(zhuan)家再赴白嘎(ga)寺，采(cai)集了(le)237函(han)各類散葉(xie)合集的(de)圖像(xiang)數據，并進行第(di)二次(ci)整理分類。破損古籍修(xiu)復工(gong)作(zuo)也一(yi)(yi)直持續，截(jie)至目前(qian)已(yi)完成3390葉(xie)，修(xiu)復率達45%。當(dang)年殘破的(de)白嘎(ga)寺如(ru)今也已(yi)修(xiu)繕一(yi)(yi)新，還專(zhuan)門為這(zhe)批(pi)古籍安裝(zhuang)了(le)防盜設施(shi)，保(bao)存條件大大改(gai)善。

　　古(gu)籍(ji)(ji)修復師正在(zai)修復白嘎(ga)寺古(gu)籍(ji)(ji)。受訪者供圖。

　　“大家(jia)的目(mu)(mu)標只有一(yi)個，即在保護好的前提(ti)下把古籍利用(yong)起來。”才洛介紹，專家(jia)們接下來將編纂出版山(shan)南市古籍普查目(mu)(mu)錄、圖錄，白嘎寺古籍包含(han)其中。未來，若爭取(qu)到專項資金，還將進行完(wan)善的數字(zi)化工作。

　　“相關成(cheng)果預計將在3年內(nei)陸續(xu)推出(chu)，但白嘎寺出(chu)土古(gu)(gu)籍(ji)保護工作(zuo)將一(yi)直進行(xing)下去，學界對(dui)這批(pi)古(gu)(gu)籍(ji)文獻的研究(jiu)則會持續(xu)更(geng)長(chang)時間(jian)。”才(cai)洛說。

　　十余載古籍普查

　　西藏“護書人”千山踏雪

　　西藏自治區(qu)古籍資源(yuan)藏量十分豐富，傳世藏文古籍歷史久遠、卷帙浩(hao)繁(fan)，收藏單位數量多達千余家，覆蓋了74個縣(xian)。

　　古(gu)籍多收藏于寺(si)院(yuan)當中，其位置常(chang)常(chang)遠離城市，地處偏僻、交通不便。長期以來，西藏自治區古(gu)籍保護(hu)中心的“護(hu)書人”克服專業人員缺(que)乏、古(gu)籍存量分散(san)等困難，為(wei)古(gu)籍“上戶”，讓古(gu)籍“重生”。

　　2013年，工作人員在日喀則茹(ru)村進行古籍普查。山洪(hong)暴發(fa)沖毀道路，大家走在山間的亂石上。受訪者供圖

　　“有車(che)的地方我們自己開車(che)，沒車(che)就騎馬(ma)，連馬(ma)也沒有就徒步。”才洛(luo)介(jie)紹，進行古籍(ji)普查時，大(da)家既要(yao)帶上相機等(deng)設備(bei)，往(wang)(wang)往(wang)(wang)也要(yao)備(bei)齊干糧，有時還得準備(bei)野(ye)外(wai)露營的帳篷和(he)睡袋。

　　2014年(nian)赴那曲市比如縣進行古籍普查(cha)時，由于(yu)當地(di)尚未通車，才(cai)洛和同(tong)事徒(tu)步前往。寺廟懸(xuan)在(zai)山腰，腳下是咆哮(xiao)的(de)怒江峽(xia)谷，每走(zou)一(yi)步都心驚膽(dan)戰。大家整整徒(tu)步了8個(ge)小時才(cai)抵達目的(de)地(di)，在(zai)將古籍拍照(zhao)登記之(zhi)后，又立刻(ke)往回趕路。

　　2014年，工作人員赴那(nei)曲比(bi)如縣進行古籍普查，經過怒(nu)江上一座簡(jian)易浮橋。受訪者供圖。

　　才洛(luo)說，古(gu)籍普查的(de)途(tu)中，遇到(dao)泥石流和大水沖毀道路(lu)都是常事。但十多年來(lai)，從未遇到(dao)一起(qi)交(jiao)通事故，沒(mei)發生任何意外，“這是我們的(de)運氣(q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