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者觀察】

　　編者按

　　昔(xi)日，遍布街(jie)頭(tou)的(de)報刊(kan)亭作為城市的(de)“書香符(fu)號(hao)”，發(fa)揮(hui)著(zhu)滿足群眾閱讀需求、助力文化傳(chuan)播的(de)重(zhong)要功能(neng)。隨著(zhu)時代變(bian)遷和(he)閱讀習慣(guan)改(gai)變(bian)，如今許多城市的(de)報刊(kan)亭大幅減(jian)少，或轉作他用。然而，仍有不少人對這方(fang)“心(xin)靈園地(di)”懷有別(bie)樣情愫，因地(di)制宜、創新拓展，探(tan)索著(zhu)“老報亭煥發(fa)新生機”的(de)路徑(jing)。

　　初(chu)冬時(shi)節(jie)，我們(men)走訪幾位街(jie)頭報(bao)刊(kan)亭的堅守者，聆聽他(ta)們(men)與讀(du)者、與報(bao)刊(kan)的故事，思考(kao)關于閱讀(du)和生活的命題(ti)……

　　清晨，當一(yi)抹霞光(guang)染(ran)紅天(tian)際，在云南省保(bao)山一(yi)中(zhong)校門口的報刊亭里，李(li)安平開始(shi)了一(yi)天(tian)的忙(mang)碌(liu)。三五個學生結伴而過(guo)，笑盈盈地送上問(wen)候。在這一(yi)聲(sheng)聲(sheng)問(wen)候中(zhong)，李(li)安平度(du)過(guo)了23個春秋。她(ta)愛(ai)這些孩子(zi)，也愛(ai)自(zi)己的報刊亭：“報刊亭就像(xiang)家(jia)人(ren)，真(zhen)的離不開它(ta)了。”

　　報(bao)刊(kan)(kan)亭是(shi)展示城市(shi)肌理的(de)(de)微型窗(chuang)口，是(shi)躍動(dong)于(yu)書香社(she)會的(de)(de)曼妙(miao)音符(fu)，以一種潤(run)物無聲的(de)(de)方式進行文化倡導(dao)和(he)信息(xi)傳播。在(zai)時(shi)代前(qian)進的(de)(de)步伐中，很多(duo)報(bao)刊(kan)(kan)亭舉步維艱，甚至漸漸消失(shi)；然(ran)而，也(ye)有一些報(bao)刊(kan)(kan)亭努(nu)力跟上時(shi)代步伐，在(zai)留(liu)住(zhu)油墨(mo)清香的(de)(de)同時(shi)，進行著功能上的(de)(de)多(duo)樣化探索。

　　一(yi)邊是數量的(de)銳減，一(yi)邊是功能的(de)增加，一(yi)減一(yi)增之間(jian)，報刊(kan)亭能否成為“不會(hui)消失的(de)風景”？

　　1.城市街頭，那抹難忘的文化亮色

　　李安平的報(bao)(bao)(bao)刊(kan)亭(ting)不大(da)，僅有三四平方米。但“方寸之間，自(zi)有天地(di)”，各類報(bao)(bao)(bao)紙雜志(zhi)、小(xiao)(xiao)說書(shu)籍(ji)依次(ci)排開、琳瑯滿目。“別看亭(ting)子(zi)小(xiao)(xiao)，但就(jiu)靠它(ta)，我和老(lao)伴兒供(gong)出來了兩(liang)個兒子(zi)，老(lao)大(da)在(zai)北(bei)京念完大(da)學，又參加了工作。”對她而言(yan)，報(bao)(bao)(bao)刊(kan)亭(ting)是(shi)生計(ji)所系，更是(shi)情感所寄。

　　2000年，李(li)安(an)平和丈(zhang)夫雙雙下(xia)崗。經人介紹，經營起了一(yi)間報亭(ting)。也就(jiu)在這一(yi)年，國(guo)家多個單(dan)位聯合印發(fa)(fa)《關于在全(quan)國(guo)城(cheng)鎮建設報刊(kan)零(ling)售亭(ting)的通知》，引導報刊(kan)亭(ting)在安(an)排(pai)下(xia)崗職(zhi)工(gong)、滿足文(wen)化需求(qiu)、方便市民生活等方面發(fa)(fa)揮作用。

　　3年(nian)后，家(jia)住浙江杭州的(de)莫永平也放下了“鐵飯(fan)碗”，在郵政報亭里找(zhao)到了一(yi)條新出路(lu)。

　　這位健談(tan)的中(zhong)年人戴著(zhu)眼鏡，頭頂(ding)咖(ka)色漁夫帽，說起話來，笑紋爬(pa)滿(man)臉(lian)龐。他說，經營報亭(ting)是(shi)一種生活方式，是(shi)自(zi)己參與社會生活、了解大(da)千世界的紐帶與橋梁。

　　莫永平報亭(ting)的顧客主要有兩(liang)種：一類(lei)是年紀在60歲(sui)以上的退休(xiu)教(jiao)師、干部；另一類(lei)是在讀的大(da)中學(xue)(xue)(xue)校學(xue)(xue)(xue)生(sheng)。“當看(kan)到一位(wei)90多歲(sui)的老(lao)先(xian)生(sheng)拄著拐杖來買(mai)《讀者》，或(huo)是即將(jiang)參(can)加(jia)高考的學(xue)(xue)(xue)生(sheng)來買(mai)英(ying)文報紙時，我總想為他們多做些事。”

　　時間(jian)一(yi)長(chang)，報(bao)刊(kan)亭“粘(zhan)”住了不少顧客。既然大家都(dou)有(you)讀書看(kan)報(bao)的喜(xi)好(hao)，為何不以報(bao)刊(kan)亭為“聚點”辦一(yi)個(ge)免費讀書會呢？莫永平的想法(fa)，與中國郵(you)政集團有(you)限公司杭(hang)州市分公司推出的《城市書簽》公益閱讀活(huo)動不謀(mou)而(er)合(he)。于是，讀書會的活(huo)動開始了。

　　每次(ci)活動(dong)，都有不少街坊(fang)搬(ban)著小(xiao)凳子趕來，坐在報刊亭(ting)前，手捧書報，時而思(si)考、時而探討，還有人視(shi)頻連線遠在海外的(de)朋友，讓墨香彌(mi)漫的(de)閱讀體驗無(wu)遠弗屆。

　　與莫永平不(bu)同(tong)，90后(hou)青年樂(le)科恩將(jiang)經營報刊亭(ting)當作創業的(de)(de)(de)起點。在料理報刊亭(ting)的(de)(de)(de)同(tong)時，她喜歡和顧(gu)客(ke)聊(liao)天，把大家愿意分享的(de)(de)(de)家長里(li)短(duan)掰(bai)開(kai)了(le)、揉(rou)碎了(le)，制作成(cheng)生活氣息濃(nong)郁的(de)(de)(de)短(duan)視頻，其中不(bu)少竟然成(cheng)了(le)“爆款”。這(zhe)方報刊亭(ting)，也漸漸成(cheng)為(wei)人們身邊(bian)一片(pian)亮麗的(de)(de)(de)風景。

　　近(jin)年(nian)來，在廣州(zhou)、杭州(zhou)、長沙等城市，一(yi)批報刊(kan)亭擁有了(le)更加時尚的外(wai)(wai)形，除了(le)延續(xu)售賣報刊(kan)的“主業”外(wai)(wai)，還增加了(le)“互聯網+”服務業務，其因新功能、新特點而(er)備受關(guan)注。

　　北京郵電大學(xue)經濟管(guan)理學(xue)院教授杜振華介紹，我國城(cheng)鎮報刊(kan)(kan)亭(ting)主(zhu)要由(you)郵政、報業集團和民營(ying)等(deng)主(zhu)體設立，郵政報刊(kan)(kan)亭(ting)數(shu)(shu)(shu)量占比過半并居于主(zhu)導地位。伴隨移(yi)動互(hu)聯網的發展，報刊(kan)(kan)亭(ting)數(shu)(shu)(shu)量銳減，其經營(ying)方式普遍由(you)單一(yi)售賣報刊(kan)(kan)向提供(gong)綜合性、數(shu)(shu)(shu)字化服務轉型。

　　2.傳統報刊亭，緣何式微

　　“我上(shang)大學(xue)時(shi)，報刊(kan)(kan)亭是個令人著(zhu)迷的(de)地方，那時(shi)常(chang)常(chang)買報、剪報作(zuo)為(wei)收(shou)藏(zang)。”南(nan)開大學(xue)政府管理學(xue)院副教(jiao)授孫(sun)兵(bing)記得，1990年北京(jing)舉(ju)辦亞運會，自己專門跑到報刊(kan)(kan)亭，購買了開幕當天的(de)一份(fen)報紙珍藏(zang)至今。可(ke)直到有(you)一天，當他發現學(xue)校里的(de)一座報刊(kan)(kan)亭正被拆除時(shi)，才意識到自己已有(you)十幾(ji)年沒(mei)再造訪過這類“小亭子”了。

　　莫(mo)永平對(dui)報(bao)刊亭不斷減少的事實更是深有體(ti)會：20年前(qian)，與自己同期開辦(ban)的報(bao)刊亭有400多家，如今卻只剩下60多家。

　　北(bei)京交通(tong)大學建筑與藝術學院師生團隊(dui)曾對(dui)北(bei)京市海(hai)淀區二環至四(si)環以內的(de)街道進行(xing)走(zou)訪調查(cha)，他(ta)們(men)告訴記者：2013年(nian)至2021年(nian)間，所(suo)調研區域的(de)報刊亭數量從近280家減少到(dao)130家左右，減幅(fu)超過50%。

　　記者查閱資料發(fa)現，在全國范圍內，報(bao)刊亭(ting)銳減是普(pu)遍現象(xiang)。國家郵政(zheng)局(ju)數據顯示，全國郵政(zheng)報(bao)刊亭(ting)總數由2010年(nian)的2.8萬處下(xia)降到2022年(nian)的0.8萬處，12年(nian)間下(xia)降了71%。仍然存在的報(bao)刊亭(ting)，也(ye)大多(duo)經營(ying)困難(nan)(nan)，或依(yi)靠五花八門的“副業”艱難(nan)(nan)謀(mou)生。

　　報刊亭(ting)逐漸式微，到(dao)底有哪(na)些原因(yin)？

　　許多受(shou)訪者認為：報刊亭(ting)所代(dai)表(biao)的傳統售賣(mai)方式(shi)，難以與時(shi)俱(ju)進地跟上數字化(hua)轉型的趨(qu)勢。在生活(huo)節奏日(ri)益加(jia)快、移動互聯網迅(xun)猛發(fa)展的今天(tian)，公眾(zhong)閱讀(du)習慣發(fa)生改變(bian)，獲取信息的時(shi)間(jian)、空間(jian)變(bian)得多元而靈活(huo)。紙(zhi)質書(shu)刊不再是閱讀(du)的主要(yao)渠道(dao)，逐漸淡出大眾(zhong)尤其是青年人(ren)的視野(ye)。

　　“一(yi)方(fang)面(mian)，書報雜志的人工、紙張、市(shi)場成本(ben)不斷攀升，售價也(ye)隨(sui)之有(you)所(suo)提升；另一(yi)方(fang)面(mian)，公(gong)眾更傾向于(yu)通過電子閱讀免費獲取信息，一(yi)定程度上(shang)壓縮了報亭的存在(zai)空間(jian)。”杜振華分析。

　　從經營者(zhe)的(de)(de)角度看，報刊亭管理(li)運營基本采取委托代(dai)理(li)的(de)(de)方(fang)(fang)式(shi)，代(dai)理(li)方(fang)(fang)多是不具備太多經營技能的(de)(de)普通群眾(zhong)。“在市(shi)場要素日漸復雜，信息管理(li)更(geng)加先進的(de)(de)今天，多數經營者(zhe)難以適應(ying)市(shi)場變化的(de)(de)需(xu)求(qiu)。”受訪專家普遍認為。

　　“城(cheng)市報(bao)刊亭所屬(shu)類別各不相同，如何歸口管(guan)理不夠(gou)明確。”杜振華表示，如果有一個統(tong)一的監管(guan)部門統(tong)籌(chou)推(tui)動，報(bao)刊亭的轉型整改(gai)應(ying)當會更加順暢有序(xu)。

　　3.探索轉型，讓書香永駐街頭

　　當(dang)下(xia)，城(cheng)市(shi)更新改造如火如荼，是(shi)否還應(ying)為(wei)報刊亭留(liu)出一席之地？很(hen)多受訪者認為(wei)：報刊亭確實不再有(you)往昔那樣“遍地開花”的可能(neng)性(xing)，但不少(shao)老年人、紙質(zhi)閱讀(du)偏好(hao)(hao)者、書報收(shou)藏(zang)者等仍然對它們有(you)需求，同(tong)時，它們的存在讓城(cheng)市(shi)的文(wen)化氣(qi)息更加濃郁。因此(ci)，如果能(neng)在分布(bu)位置(zhi)、功能(neng)作用等方(fang)面(mian)科學設(she)置(zhi)、轉型(xing)提升，保留(liu)一定數量的報刊亭不失為(wei)一件(jian)“美好(hao)(hao)的事”。

　　一(yi)些(xie)為報刊亭轉(zhuan)型而進(jin)行的努力，正在悄(qiao)然(ran)發(fa)生。

　　中(zhong)(zhong)國郵政集團有限公(gong)司(si)杭州(zhou)市(shi)分公(gong)司(si)報刊(kan)亭工作(zuo)人員曾走(zou)訪了(le)數(shu)十家(jia)報刊(kan)亭，在(zai)一(yi)次次懇(ken)談中(zhong)(zhong)找問題、聽意(yi)見、談想法，最(zui)終形成的改革(ge)方案得到了(le)經營者的支持。

　　“數(shu)(shu)量上做減法，服(fu)(fu)務上做加法。”他們將這(zhe)種探索總(zong)結(jie)為“三新”，即(ji)：新模式(shi)，在政(zheng)策允許的(de)(de)范圍(wei)內(nei)，選擇不同地點(dian)的(de)(de)報亭增設“眾創公益直播間(jian)”等數(shu)(shu)字(zi)服(fu)(fu)務平臺；新服(fu)(fu)務，推動(dong)閑置物品(pin)循環利用以及(ji)各類文化惠民(min)活動(dong)落地生根；新力量，引導青年創業群(qun)體(ti)參與(yu)，為報刊亭注入創新活水。

　　“報(bao)亭(ting)又熱(re)鬧起來了！”現(xian)在，江蘇(su)南(nan)通崇川區居民已經習(xi)慣了到身邊的(de)報(bao)刊亭(ting)閱讀打(da)卡。點(dian)一杯咖啡(fei)，往小椅子(zi)上一坐，翻幾(ji)頁最新(xin)的(de)報(bao)紙雜志(zhi)，愜(qie)意和美的(de)“街(jie)頭(tou)風景(jing)”生機(ji)盎然。這，得益于當地(di)協調相關部門，為報(bao)刊亭(ting)新(xin)增了售賣咖啡(fei)等業務，豐富其經營模式，更好地(di)滿(man)足市民生活需求(qiu)。

　　報刊亭轉型(xing)的“新芽”，也(ye)在南(nan)國(guo)沃土上悄然萌(meng)動(dong)。

　　近年，一批深紅色(se)調(diao)打(da)底、造(zao)型精(jing)巧的智能報(bao)刊亭成(cheng)為廣州街頭“新寵(chong)”。除(chu)了主營自(zi)助售賣或借閱書報(bao)外(wai)，這些小亭子還具(ju)有生活繳費、手機充電、共享雨具(ju)等便(bian)民服務功能，與公眾(zhong)之間的貼合度進一步增加。

　　杜振(zhen)華曾系統梳(shu)理過(guo)國內外報刊亭轉(zhuan)型發展(zhan)的經驗，她認為探索(suo)數字化轉(zhuan)型升(sheng)級是關鍵舉措之一(yi)。“借(jie)助數字技術為報亭賦(fu)智、賦(fu)能、賦(fu)值，合規拓展(zhan)經營范圍，升(sheng)級改造零售(shou)終端，增強(qiang)人性(xing)化設(she)計。”

　　“在(zai)城市規劃與(yu)治(zhi)理中，政策制(zhi)定者應深入調查研究不同報亭的(de)特點(dian)、價值(zhi)以及適(shi)宜(yi)其(qi)發(fa)揮作(zuo)用的(de)場合，因地制(zhi)宜(yi)、適(shi)時施(shi)策。”孫兵認為(wei)，報刊亭應與(yu)城市其(qi)他要素有機融合，作(zuo)為(wei)市域規劃建設的(de)工具之一，促進城市更新改造與(yu)文(wen)化信息傳播。

　　“政府應(ying)當在財政支持(chi)(chi)與稅(shui)收優惠方面(mian)給予報亭(ting)(ting)一定扶持(chi)(chi)。”杜振華認為(wei)，報刊亭(ting)(ting)的(de)管理(li)制度也應(ying)更(geng)加明確，加強(qiang)統一的(de)機構管理(li)，突出其公益性，讓報刊亭(ting)(ting)真正成(cheng)為(wei)弘揚文化(hua)、服務人民的(de)新型驛站，為(wei)城市街(jie)頭增添色彩。

　　(本(ben)報記者(zhe) 李曉 本(ben)報通訊員 豐瑤 張(zhang)川惠子)

　　(項目團(tuan)隊：本報記者 李(li)曉、陸健(jian)、吳春燕(yan)、唐一歌、王(wang)斯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