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川,風從敦煌來
原(yuan)標(biao)題:秦川(chuan),風從敦煌來(lai)

秦川在拍攝現場。本版圖片由受訪(fang)者(zhe)提供

秦川(左(zuo)二)、安秋(qiu)(右二)導演在(zai)《敦(dun)煌畫派(pai)》片場(chang)。

秦川及劇組進(jin)行《黑戈壁·黑喇嘛》的拍攝。

秦川在第八屆優秀國產(chan)紀錄片及創作人才推(tui)優活動頒(ban)獎現場(chang)。

《敦煌伎(ji)樂天》劇照。
新甘肅(su)·甘肅(su)日報記者 施(shi)秀萍
金城,陽光明媚,時光靜好。
在(zai)自己的(de)工(gong)作室(shi),秦川完(wan)全沉浸其中,渾(hun)然忘我。連著幾天,他一直在(zai)對四集紀錄片(pian)《敦煌,千年不散的(de)筵席》央(yang)視播出版的(de)字音校對和畫面進行(xing)修改。
“羊肚筋(jin)膜豐富,臨(lin)出(chu)爐的剎那,澆上一股醋(cu),趁熱咬上一口,酸爽滑嫩(nen)的快感(gan)直沖頭頂……”光看著(zhu)誘(you)人的畫面,聽著(zhu)誘(you)人的解說(shuo),就讓人忍不住一個勁地咽口水,秦川(chuan)自(zi)己也(ye)時時被(bei)美味“誘(you)惑”,笑著(zhu)坦承:“剪著(zhu),剪著(zhu),就餓了。”
秦川,我省著(zhu)名紀(ji)錄(lu)片導演。此(ci)前,他剛剛從新疆拍攝《石(shi)窟中國》回來(lai)。
“甘肅的(de)(de)石窟(ku)(ku)群,從(cong)東(dong)到西(xi),從(cong)南到北(bei),我(wo)(wo)基本拍了個遍。而《石窟(ku)(ku)中國》將展現中國石窟(ku)(ku)全(quan)(quan)貌(mao),剛(gang)好讓(rang)我(wo)(wo)‘補(bu)’全(quan)(quan)‘石窟(ku)(ku)課’,令我(wo)(wo)特(te)別興奮(fen)和期待(dai)。”從(cong)2004年(nian)起,自(zi)稱“敦煌土(tu)著”的(de)(de)秦川(chuan)從(cong)敦煌出(chu)發、守(shou)著敦煌拍了十幾年(nian),先后拍了15部、60多集(ji)紀錄片(pian),最(zui)終的(de)(de)成片(pian)總時長“兩天兩夜不吃不喝才(cai)能看完(wan)。”
風,從敦煌來,不眠不休。
(一)
1965年1月,秦川在敦煌莫高鎮出(chu)生。
莫(mo)(mo)高鎮離莫(mo)(mo)高窟(ku)很近,幼年(nian)的(de)秦川就(jiu)時(shi)常(chang)沐浴在(zai)“敦煌風”中,樂(le)此不(bu)疲。莫(mo)(mo)高窟(ku)每年(nian)雷打(da)不(bu)動的(de)四月八廟會(hui),在(zai)秦川記(ji)憶里“比過年(nian)還熱鬧(nao)”。
這一日,十里(li)(li)八鄉的鄉親(qin)們不等(deng)天亮便拖家帶口,帶上吃喝(he),趕著(zhu)馬(ma)車、驢車,趕往莫高窟。其時,敦煌城(cheng)里(li)(li)萬人空巷(xiang),前往莫高窟的路上,則如記載:“車馬(ma)喧鬧(nao),游人絡(luo)繹。或輕(qing)裘緩帶簇雕鞍,錦城(cheng)濠畔;或鳳管鸞簫敲(qiao)玉(yu)板,高歌紫陌村頭(tou)。”
一派(pai)熱(re)鬧繁(fan)盛景象。
小時(shi)候(hou)的(de)秦(qin)川,最(zui)喜歡(huan)在四月八跟著家人(ren)去(qu)莫高(gao)窟(ku),“鉆(zhan)各種洞子。”那(nei)時(shi)候(hou),莫高(gao)窟(ku)的(de)洞窟(ku)還沒有門。
其時,秦川對(dui)敦煌懵(meng)懂無知。莫(mo)高(gao)窟就像(xiang)當(dang)時當(dang)地的(de)時代(dai)廣場一(yi)樣,只圖個熱鬧好玩(wan)。
后來當(dang)了記者,秦川一年跑幾十趟莫高窟,可(ke)寫來寫去,來來回(hui)(hui)回(hui)(hui)“敦(dun),大(da)(da)也(ye);煌,盛也(ye)。”秦川不(bu)干(gan)了,莫高窟的博大(da)(da)精深,敦(dun)煌老百(bai)姓(xing)說(shuo)不(bu)上就說(shuo)不(bu)上,可(ke)作(zuo)為媒體人,實在說(shuo)不(bu)過去。
(二)
秦川想找(zhao)到“敦煌文化的源(yuan)頭(tou)”,他向臺(tai)里提出拍(pai)攝紀錄(lu)片《大(da)河西流》的建(jian)議。
思(si)路(lu),他都(dou)想好了。
那(nei)是2004年,酒泉電視(shi)臺當(dang)時(shi)的條件并不(bu)好,不(bu)僅(jin)設備中低檔,也沒(mei)有專業的攝影師、剪(jian)輯(ji)師、燈光師,所以,秦(qin)川提出(chu)這個建(jian)議的時(shi)候,都說:“這個人太(tai)可笑(xiao)了,想出(chu)名想瘋了。”
可秦川執拗。他帶著幾(ji)個志同(tong)道合的同(tong)事,在(zai)敦(dun)煌整(zheng)整(zheng)跑了3年,很(hen)多地方都是荒(huang)無(wu)人(ren)煙、從無(wu)人(ren)涉足的地方。
“8集片子投(tou)資(zi)不到10萬(wan)元。對于大團隊來講,幾乎等于沒有投(tou)資(zi)。”這是秦川(chuan)拍攝的第一部紀(ji)錄片,印象格外深(shen),時隔近(jin)20年,拍攝過程依(yi)然恍如昨日,歷歷在目。
采訪車(che)是(shi)臨時(shi)(shi)借(jie)來的(de),現場拾音的(de)話筒(tong)挑桿是(shi)一根自制木棒(bang),每天野外工作十幾個小(xiao)時(shi)(shi),最(zui)長的(de)一天晝夜奮戰22個小(xiao)時(shi)(shi),涼水、干(gan)餅就黃瓜就是(shi)可口(kou)的(de)午餐;拍攝時(shi)(shi)間要么利(li)用節假(jia)日,要么平日里加班(ban)一點(dian)點(dian)“攢”出來,沒(mei)有補助(zhu)、沒(mei)有加班(ban)費,可“有夢想啊”,干(gan)得賊(zei)起勁。
隨著(zhu)拍攝的一點(dian)(dian)點(dian)(dian)推(tui)進(jin),秦川驚喜地發現:疏(shu)勒河(he)不僅連通了(le)世(shi)界(jie)上最古老的四大文(wen)(wen)(wen)明古國——中國、印度、埃及和(he)巴比倫,傳播了(le)佛教、基督教和(he)伊斯蘭教,也把中國文(wen)(wen)(wen)化(hua)(hua)、印度文(wen)(wen)(wen)化(hua)(hua)、希臘文(wen)(wen)(wen)化(hua)(hua)和(he)伊斯蘭文(wen)(wen)(wen)化(hua)(hua)交匯融合在一起,產生了(le)輝(hui)煌燦爛的敦煌文(wen)(wen)(wen)化(hua)(hua)和(he)絲路文(wen)(wen)(wen)化(hua)(hua),“疏(shu)勒河(he),就是‘敦煌文(wen)(wen)(wen)化(hua)(hua)的源頭(tou)’,敦煌的母親河(he)啊(a)。”
2005年5月,包含《敦(dun)煌(huang)(huang)的母親河》《中國(guo)長城的盡(jin)頭》《脫(tuo)水的城堡》《西出陽關》《尋找玉門(men)關》《三危佛(fo)光(guang)》《飛天情(qing)緣》《拯(zheng)救敦(dun)煌(huang)(huang)》8集的紀(ji)錄片《大河西流(liu)》終于(yu)“呱呱墜地”,在酒(jiu)泉電視臺首播,隨后又在敦(dun)煌(huang)(huang)市(shi)開了一(yi)(yi)場觀影(ying)會,贏得“一(yi)(yi)片叫好聲”,一(yi)(yi)舉“扭轉乾坤”。
2006年12月(yue),《大河西(xi)流》在《探(tan)索·發(fa)現》欄目播(bo)出,疏勒河連同秦川的名字開始為(wei)人(ren)所知。
第(di)二年(nian)(nian),《大(da)河(he)西流》為酒泉摘(zhai)取了第(di)一個國家級電(dian)視(shi)節目大(da)獎(jiang)——2005-2006年(nian)(nian)度(du)中國廣播(bo)影(ying)視(shi)大(da)獎(jiang)優(you)秀電(dian)視(shi)專(zhuan)題片提名獎(jiang)。
《大河西流》堅定了秦川的(de)信(xin)心(xin),也讓秦川為自己定下不成(cheng)文的(de)“規矩”:凡(fan)拍(pai)紀錄片,從立(li)項開始,就得(de)是(shi)央(yang)視標準(zhun),全國水(shui)平。
(三)
秦川創作生(sheng)命的轉(zhuan)折點,交匯于(yu)紀錄片《大(da)河西流》。
拍攝《大(da)河西流》的(de)時(shi)(shi)候,秦川采訪了(le)正在西部(bu)探險的(de)中國(guo)社科院文學研(yan)(yan)究所研(yan)(yan)究員楊鐮(lian)。《大(da)河西流》播映時(shi)(shi),楊鐮(lian)和同事紛紛熱議(yi)。楊鐮(lian)“糾正”大(da)家“這可不是央視拍的(de),是酒泉臺(tai)拍的(de)”的(de)時(shi)(shi)候,同事們直呼“不可能”。
可楊(yang)(yang)鐮(lian)(lian)知道,楊(yang)(yang)鐮(lian)(lian)相信。他找到秦(qin)川,直接授權秦(qin)川以自己的著(zhu)作《黑戈壁》為劇本,拍攝同名紀錄片。
曾經叱咤大(da)西北黑戈壁(bi)的(de)“黑喇嘛”丹畢加(jia)參,一(yi)度讓(rang)新疆、甘肅、內(nei)蒙古的(de)老(lao)百姓視為洪水猛獸。20世紀初葉,他的(de)一(yi)舉一(yi)動甚至牽動著整個亞洲的(de)神經。但時隔多年,能找到的(de)也僅有一(yi)段碉堡戰壕(hao),還涉及甘肅、新疆、內(nei)蒙古等(deng)地,該如何“復活”這段歷史呢?
翻越(yue)祁連山(shan)(shan)、天山(shan)(shan)、昆侖山(shan)(shan)、阿爾金山(shan)(shan),穿越(yue)塔里(li)木盆地、塔克拉瑪干(gan)沙(sha)漠……此(ci)后兩年時(shi)間(jian)里(li),秦川帶(dai)領(ling)攝制組拍攝了(le)甘(gan)肅(su)、新疆、內蒙古等地的(de)大量歷史遺(yi)跡(ji),采訪了(le)十余位草原牧民、人文學者,生(sheng)動再現了(le)20世紀初(chu)中亞歷史上轟(hong)動一時(shi)的(de)“黑喇嘛(ma)”傳奇。
跌(die)宕起伏的(de)(de)故事情節、緊(jin)張激烈(lie)的(de)(de)脈絡(luo)沖突、變幻莫測的(de)(de)片(pian)子(zi)結(jie)局(ju)……2008年(nian)12月,《黑戈壁·黑喇嘛》在(zai)《探索(suo)·發現》欄目播(bo)出(chu),引起巨(ju)大反響。
2008年11月,《黑(hei)戈壁·黑(hei)喇嘛》一舉(ju)摘得“第(di)(di)五(wu)屆(jie)(jie)中(zhong)國紀錄片國際選(xuan)片會(hui)”的“十佳紀錄片獎(jiang)”。第(di)(di)二年4月,又受(shou)邀(yao)赴卡塔爾多哈參加“第(di)(di)五(wu)屆(jie)(jie)半島國際紀錄片節(jie)”展(zhan)映單元。
這(zhe)是秦川第一次走出國門,亮相國際紀錄片(pian)節。
(四)
“今年,也(ye)不能(neng)掛(gua)‘空擋’啊。”
這句話(hua),像“鬧(nao)鈴”,適時響起。
一(yi)(yi)部(bu)接一(yi)(yi)部(bu)登上(shang)央視,一(yi)(yi)部(bu)接一(yi)(yi)部(bu)獲獎,秦川,正(zheng)在興(xing)頭上(shang),特別是,“敦(dun)煌(huang)就像個寶庫(ku),隨時打開都有(you)新題(ti)材。”
2009年,秦川(chuan)要拍《敦(dun)煌(huang)書法》。
他知(zhi)道,在(zai)敦(dun)煌(huang)(huang)的藝術寶庫(ku)中,除了(le)壁(bi)畫彩塑,還有一枝(zhi)光(guang)芒(mang)四射、瑰麗多姿的藝術奇葩——敦(dun)煌(huang)(huang)書法。
敦煌,是中(zhong)國書(shu)(shu)法(fa)(fa)(fa)的重要發源地(di)。敦煌書(shu)(shu)法(fa)(fa)(fa)范圍甚廣,從藏(zang)經(jing)洞(dong)出土的書(shu)(shu)寫本到(dao)古遺址出土的漢簡、石窟題記以及(ji)現(xian)存(cun)的碑碣,時(shi)代久遠,數量巨大,書(shu)(shu)體多(duo)姿,行草隸(li)篆皆備,其(qi)功力法(fa)(fa)(fa)度、審美情趣都令(ling)人仰望贊嘆!
敦(dun)(dun)煌,有大量漢代(dai)到宋代(dai)的(de)書(shu)(shu)法真跡,這在(zai)中國書(shu)(shu)法史上是絕(jue)無僅有的(de)。漢字第一次脫離識讀功能而成為獨(du)立的(de)抽象藝(yi)術——草書(shu)(shu),也發生在(zai)敦(dun)(dun)煌……關于“敦(dun)(dun)煌書(shu)(shu)法”,可以說(shuo)的(de)話、講的(de)故事太(tai)多(duo)太(tai)多(duo)了,秦川“有種‘不吐不快’的(de)感覺”。
四集《敦煌書(shu)法(fa)》七個月(yue)的拍攝,讓秦(qin)川“特別過癮”, “情(qing)景再現(xian)”的表現(xian)方(fang)式,仿若時空穿越,讓他(ta)與古代書(shu)法(fa)家親(qin)密地(di)“朝夕相(xiang)處”起來:
——東(dong)漢,張芝(zhi)敦煌家(jia)中后院。正在(zai)揮毫潑墨的張芝(zhi),看到家(jia)人將絹帛送去染房(fang)染色,突發奇想,若在(zai)白絹上寫字(zi),如(ru)何(he)?
其時,紙張剛剛發(fa)明出(chu)(chu)來(lai),還(huan)比較粗(cu)糙,尺幅不大,價(jia)格不菲(fei),書家很少用。而西漢(han)就(jiu)已(yi)經產生的章草,也“只(zhi)能像豆子一樣,一個一個‘蹦’出(chu)(chu)來(lai),是無法‘連體’的。”
鋪開(kai)絹(juan)帛,蘸墨提筆,張(zhang)芝行(xing)云流水般一(yi)口氣寫(xie)下去,感(gan)到從未有過的酣暢(chang)淋漓,“因為絹(juan)尺幅大,且細膩、吸(xi)水性極好。”
就這(zhe)樣,草書誕(dan)生了。那一(yi)刻,漢字從認讀工具,真正成為(wei)一(yi)門石(shi)破(po)天(tian)驚的書法(fa)藝術;那一(yi)刻,一(yi)顆巨(ju)星在中國敦煌閃耀(yao)登場(chang),又整(zheng)整(zheng)影響后世1800多年(nian)。
——敦(dun)煌漢簡發現之(zhi)前,人們不知道漢代(dai)人寫的(de)毛(mao)筆(bi)字是什么樣的(de)。只(zhi)能通過漫漶(huan)不清的(de)石(shi)刻,通過刀法(fa)看筆(bi)法(fa),“可筆(bi)鋒下(xia)的(de)輕(qing)重緩急,是雕刻家的(de),不是書法(fa)家的(de)。”
……
2011年11月,國(guo)家廣播電(dian)影電(dian)視總局公布2010年度(du)國(guo)產紀錄(lu)(lu)片及(ji)創(chuang)作人(ren)才扶持項目評選結果,《敦(dun)煌書法》喜(xi)獲“優(you)秀國(guo)產紀錄(lu)(lu)片中篇獎”。
(五)
2013年,受(shou)甘肅省委宣傳部委托,秦川又開始創作拍攝6集(ji)大(da)型紀錄(lu)片(pian)《敦煌畫派》。
這(zhe)一(yi)次,秦川拍(pai)了(le)整(zheng)整(zheng)三年。三年中,秦川長(chang)途跋涉數萬里,搜集到大量(liang)鮮(xian)為人知(zhi)的(de)故事線索,終于將敦(dun)煌畫(hua)(hua)派紛繁(fan)復雜的(de)碎(sui)片(pian)一(yi)一(yi)厘清(qing),勾畫(hua)(hua)出一(yi)幅波瀾壯(zhuang)闊的(de)中國(guo)美(mei)術畫(hua)(hua)卷。
“這(zhe)(zhe)三年,非常痛(tong)苦,簡直痛(tong)不欲生。”秦川的(de)言語神情中,透著化(hua)不開的(de)痛(tong),盡管這(zhe)(zhe)只(zhi)是回憶。
秦(qin)川、安秋(qiu)兩位導演花(hua)了整整五六(liu)個月的時間(jian),整理學術(shu)資料(liao),最終形成(cheng)26萬字的學術(shu)本和分集大(da)綱(gang)。
“既要有(you)學術(shu)價(jia)值,又要有(you)藝術(shu)價(jia)值,還要有(you)觀賞(shang)性。”為了(le)達(da)到這個(ge)目標,秦川他們跑了(le)七八個(ge)省,在畫面呈現上也是絞盡腦汁(zhi),頗費心思。
拍(pai)“敦煌畫派(pai)”,常(chang)書(shu)鴻、張大(da)千、于右任、段(duan)文杰、董希文、吳作人、關(guan)山月(yue)、常(chang)沙娜(na)、李其瓊(qiong)、萬庚育、史(shi)葦(wei)湘(xiang)、歐陽(yang)琳、孫紀元(yuan)、何鄂……繞不開(kai)的閃耀之星(xing),名單(dan)很長很長。
可該怎么呈(cheng)現呢(ni)?
紀錄(lu)片《敦(dun)煌(huang)(huang)畫派(pai)》一(yi)開場(chang),張大千這位21世紀全世界公認的畫家率先登場(chang),“張大千的權威性、影響力不容置疑,他都拜倒(dao)在敦(dun)煌(huang)(huang)壁畫面前了,那么敦(dun)煌(huang)(huang)在中(zhong)國美術(shu)史(shi)乃至世界美術(shu)史(shi)的地位也就(jiu)毋庸(yong)置疑了。”秦(qin)川想借“大千”之力,讓觀眾一(yi)下子(zi)就(jiu)對敦(dun)煌(huang)(huang)有一(yi)種仰之彌高的印象。
事實證明,秦川“賭贏(ying)了(le)”。
時隔8年,拍(pai)攝萬庚育的(de)一(yi)幕幕場景,猶在秦川(chuan)眼前。
2013年(nian)5月10日(ri)那(nei)一(yi)天(tian),當時已92歲(sui)高齡的敦(dun)煌美(mei)術家(jia)萬庚育老人(ren)鄭(zheng)重地(di)打開抽屜(ti),小心翼(yi)(yi)翼(yi)(yi)地(di)捧(peng)出一(yi)方絲(si)帕,又小心翼(yi)(yi)翼(yi)(yi)地(di)展開——徐悲(bei)鴻、廖靜文(wen)、吳作人(ren)、李(li)苦禪、董希文(wen)……上(shang)世紀三四(si)十年(nian)代20多位美(mei)術大(da)家(jia)的簽名,竟密密麻(ma)麻(ma)匯集在(zai)這方小小的絲(si)帕上(shang)。
作為徐悲(bei)鴻(hong)的弟子,萬(wan)庚育并非尋常人,她和許多(duo)仁人志士(shi)一樣,半個世紀都在敦煌,看慣了大漠長天,孤泉(quan)冷月,黃沙絮絮,卻(que)在漫(man)天黃沙即將把數百個燦爛奪目的洞(dong)窟掩(yan)埋(mai)和毀滅之際,用滿腔(qiang)熱血(xue)挽救敦煌,保護敦煌,研(yan)究敦煌。
萬庚育喜結(jie)連(lian)理的日子,徐悲(bei)鴻帶著(zhu)師生前來(lai)祝賀,就(jiu)用毛筆在這方(fang)絲帕上一一簽下名字。自此,這方(fang)絲帕成了萬庚育最珍貴(gui)的寶貝(bei)。文革時,又(you)害(hai)怕,就(jiu)拿(na)水(shui)洗(xi),竟(jing)洗(xi)不掉。
真是(shi)萬(wan)幸啊,手絹皺皺巴巴了,可簽名依然清晰。拍攝時(shi),萬(wan)庚育因腦梗已基本失(shi)去語(yu)言能力(li),日常交(jiao)流全靠子(zi)女(nv)翻譯。可當(dang)導演安秋(qiu)問(wen)她:“您這一輩子(zi),跑到敦煌(huang),受了那(nei)么多苦,后悔(hui)不后悔(hui)?”時(shi),老人突然說(shuo)話了:“不……后……悔(hui)……”
“為什么不后悔呢?”
“藝術(shu)……藝術(shu)……藝術(shu)……”老人重(zhong)復了好幾遍,令人動容。
……
2016年1月18日,在蘭州萬達(da)影城(cheng)舉辦(ban)的(de)首映式上,紀錄片《敦煌畫派》得到了(le)觀(guan)眾一(yi)致好評。
“秦(qin)川,這是(shi)不(bu)是(shi)你拍得最好的片子?”首(shou)映式后,有人問。
“不敢說(shuo)(shuo)最(zui)(zui)好,但這是我拍得最(zui)(zui)難的(de)片子(zi)。”秦川實(shi)(shi)話實(shi)(shi)說(shuo)(shuo)。
(六)
2018年2月(yue)的一天(tian),秦川正(zheng)騎(qi)著自行車在(zai)酒(jiu)泉的大街上溜達(da),突然接(jie)了個電(dian)話,電(dian)話內容(rong)是讓他接(jie)拍一部叫《莫(mo)高窟(ku)與吳(wu)哥窟(ku)的對(dui)(dui)話》的紀(ji)錄片,這(zhe)部紀(ji)錄片是敦煌首次(ci)跨(kua)出(chu)國門,與其他國家做一次(ci)跨(kua)越萬(wan)里的文明對(dui)(dui)話。
秦川心里清(qing)楚,自己對(dui)吳哥窟一無所知。但他相信,敦煌可以(yi)和(he)任何一種(zhong)文明對(dui)話,“把敦煌吃(chi)透(tou)了,再(zai)去對(dui)話,找共同(tong)點(dian),找不同(tong)點(dian),就(jiu)不難。”
此后,秦川(chuan)、安秋兩位導(dao)演開始“惡補(bu)”吳(wu)(wu)哥窟(ku)。其時,有(you)關吳(wu)(wu)哥窟(ku)的(de)書(shu)并不(bu)多,但(dan)癡迷吳(wu)(wu)哥窟(ku)、每(mei)年要去好幾回吳(wu)(wu)哥窟(ku)的(de)臺灣(wan)著名作家蔣勛,寫了不(bu)少吳(wu)(wu)哥窟(ku)的(de)書(shu),《吳(wu)(wu)哥之美》便是其中(zhong)經典(dian)。
身未動,心已遠。不斷“惡補”之(zhi)下,秦川對吳哥窟心向往之(zhi),也發現了莫高(gao)窟、吳哥窟的諸多(duo)異(yi)同——
莫高(gao)窟(ku)、吳哥(ge)窟(ku)的重新發(fa)現,乃至被推向世界,竟然是同一個時代的同一個人參(can)與其中。此人名為伯希和(he)。
巧(qiao),還巧(qiao)在:后(hou)來,法(fa)國人(ren)把吳哥窟的石雕,偷(tou)運(yun)到(dao)法(fa)國巴黎;其(qi)時,藏經(jing)洞亦被發現,伯希和組(zu)建考察隊(dui)來到(dao)敦煌,用相當于法(fa)國市面上一件文(wen)物的價值,拿了7000多(duo)件敦煌寶貝,也(ye)偷(tou)運(yun)至法(fa)國巴黎。
100多年前,兩大(da)古跡,遭同一(yi)批人以(yi)同樣方式的“發現”;并且,兩大(da)文明(ming)在(zai)同一(yi)家(jia)博物(wu)館(guan)、同一(yi)間展廳(ting)展出,這(zhe)家(jia)博物(wu)館(guan)正是法國(guo)吉美博物(wu)館(guan)。
“沒有任何一個國家(jia)的文物,有這樣奇妙的機緣。”秦川(chuan)已經感到紀(ji)錄片《莫高窟(ku)與吳哥窟(ku)的對話》那噴(pen)薄欲出的巨大沖擊力。
“太美了(le)(le),太震(zhen)撼(han)(han)了(le)(le)!” 秦川第一次到吳(wu)哥(ge)窟(ku),就被巨型石(shi)雕所(suo)構(gou)筑(zhu)的空間藝術震(zhen)撼(han)(han)了(le)(le)。他舍不得放過(guo)任(ren)何一塊石(shi)頭,“吳(wu)哥(ge)窟(ku)的雕塑太細膩了(le)(le),就像拿著針在(zai)石(shi)頭上繡花。”
“藝(yi)術之美是不(bu)(bu)需要翻譯的。”鏡頭(tou)里,吳(wu)哥(ge)窟(ku)的精美雕塑(su)一一呈現;腦海里,莫高(gao)窟(ku)的精美壁畫一一映出,舉著攝(she)像頭(tou),秦川突然“頓悟”,語(yu)言不(bu)(bu)同(tong)、民族膚色不(bu)(bu)同(tong),美的藝(yi)術可以讓(rang)人心連通起(qi)來,“這(zhe)不(bu)(bu)就是‘一帶一路’講的‘民心相通’嗎?”
沒錯,沒錯,“民(min)心相通”,最佳的打通方式就是藝術,“‘一帶一路’建設(she),就應通過文化進(jin)行更(geng)多溝通。”
2019年(nian)8月31日15時,紀(ji)錄片(pian)《莫高(gao)窟與吳哥窟的對話》在敦煌國際會(hui)展中心盛大(da)首映,成為“一會(hui)一節”閉幕式上(shang)的最大(da)亮點。
其(qi)實(shi),播(bo)映之前,有人擔心兩集(ji)100分(fen)鐘太長(chang),特別是怕不少嘉賓年齡(ling)大,坐(zuo)不住,建議只播(bo)一集(ji)。
可秦川犟(jiang),別人說(shuo)什么都不聽,堅持兩集全(quan)播。結果,全(quan)場1200多名嘉賓安安靜靜看完(wan),劇終,全(quan)場響起熱烈的掌聲!
第二年,入選(xuan)第八屆優(you)(you)秀(xiu)(xiu)國(guo)(guo)產紀(ji)錄片及創作(zuo)人才(cai)扶持項(xiang)(xiang)目優(you)(you)秀(xiu)(xiu)長(chang)片獎(jiang)、榮獲第26屆中國(guo)(guo)紀(ji)錄片學術盛典長(chang)片“十(shi)優(you)(you)”作(zuo)品、中宣部2020年度(du)優(you)(you)秀(xiu)(xiu)地方外宣品二等(deng)獎(jiang)……紀(ji)錄片《莫高窟與吳哥(ge)窟的對(dui)話》先后摘得4項(xiang)(xiang)全(quan)國(guo)(guo)大(da)獎(jiang),還在(zai)河北衡水(shui)劇院,捧得中國(guo)(guo)廣播(bo)影(ying)視(shi)(shi)大(da)獎(jiang)第26屆電視(shi)(shi)文藝“星光獎(jiang)”優(you)(you)秀(xiu)(xiu)紀(ji)錄片提(ti)名(ming)獎(jiang)。
從(cong)莫高(gao)窟(ku)前(qian)仰望(wang)星空,到衡(heng)水湖畔摘下(xia)“星光”;從(cong)黑(hei)戈壁到紅(hong)地毯,秦川走了整整20年。
他走(zou)得步履鏗鏘,別人“恨”他,“秦川,你太(tai)不(bu)厚道了。收那么少(shao)的錢,這不(bu)是破壞行情(qing)嗎?”
“真的(de)是情懷。”秦川(chuan)笑笑,自嘲對自己確實挺“刻薄的(de)”,拍了(le)15部紀錄片(pian),做(zuo)導(dao)演(yan)沒(mei)(mei)(mei)導(dao)演(yan)費(fei)、寫(xie)稿(gao)子沒(mei)(mei)(mei)稿(gao)費(fei)、攝像沒(mei)(mei)(mei)攝像費(fei)、剪輯(ji)沒(mei)(mei)(mei)剪輯(ji)費(fei),沒(mei)(mei)(mei)錢(qian)咋辦(ban)?就“拿肉夯唄”,透支休息(xi)時間、透支身體……
(七)
很多(duo)人(ren)(ren)知(zhi)(zhi)道(dao),秦川拍了《莫高(gao)(gao)窟(ku)與吳哥窟(ku)的對話》;很多(duo)人(ren)(ren)不(bu)知(zhi)(zhi)道(dao),在拍《莫高(gao)(gao)窟(ku)與吳哥窟(ku)的對話》的同時(shi),他還接(jie)了紀(ji)錄(lu)片《中國石窟(ku)走廊》的拍攝。
兩(liang)個(ge)都是(shi)大片,還要(yao)同(tong)時(shi)交稿,只有一(yi)年時(shi)間,秦川心里暗自叫(jiao)苦,恨不(bu)得(de)把(ba)自己劈成(cheng)兩(liang)半。
“太狠了。對自己太狠了。”秦川(chuan)知(zhi)道,這就相(xiang)當于頭上(shang)頂著兩個大罐子(zi),還要快速奔跑,還不能(neng)讓罐子(zi)掉下來(lai),2018年(nian)、2019年(nian),拍這兩部片(pian)子(zi)的時候,秦川(chuan)過著“非人”的生活。
好在(zai),兩部片子都是石(shi)窟(ku),有交(jiao)叉、有穿(chuan)插。
好在(zai),兩部(bu)片子都讓秦川興奮(fen)。
甘肅(su),最值(zhi)得驕傲的(de)(de)歷史文化資源之一,便是綿延(yan)三千里的(de)(de)石窟走(zou)廊(lang)。不僅最古老的(de)(de)石窟在(zai)甘肅(su),甘肅(su)石窟營造延(yan)續時間(jian)也(ye)是最長的(de)(de),長達1600多年,而且,千年營造從未中(zhong)斷過。秦川趁(chen)機將甘肅(su)境內石窟群的(de)(de)歷史脈絡(luo)、文化價(jia)值(zhi),全部梳理出來(lai)了。
莫高窟(ku)代表(biao)了中(zhong)國人生生不(bu)息的(de)(de)創造精神,代表(biao)了最優秀的(de)(de)中(zhong)國文(wen)(wen)化(hua),體現了中(zhong)華(hua)文(wen)(wen)化(hua)的(de)(de)自(zi)信(xin)。
中國的文化記憶(yi)、民族(zu)記憶(yi),以及記憶(yi)的細節,都保存在敦煌(huang),要喚醒民族(zu)記憶(yi),敦煌(huang)就是最好的“開(kai)關(guan)”……
“敦煌(huang),是文(wen)化和藝術的汪洋(yang)大海。有著窮(qiong)其一生也(ye)做不(bu)完(wan)的文(wen)章。20年,我只是舀了敦煌(huang)的一瓢水(shui)而已。”說起(qi)敦煌(huang),秦川興奮起(qi)來,滔(tao)滔(tao)不(bu)絕(jue)。
風,從敦煌來。只有起(qi)點,從無終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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