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本網特(te)約評論(lun)員 楊文遠(yuan)

　　一

　　族譜(pu)亦稱家譜(pu)或宗譜(pu)，是(shi)(shi)記載某個姓(xing)氏(shi)家族傳承之書，是(shi)(shi)一(yi)個家族的(de)(de)生命史，是(shi)(shi)中國封建宗法制度的(de)(de)產物(wu)，也是(shi)(shi)中國一(yi)項特殊(shu)的(de)(de)文化遺產。這種(zhong)宗法產物(wu)一(yi)旦(dan)被(bei)冠以“華夏”二(er)字，其意境一(yi)下子變得(de)宏大廣博。

　　陜西韓城(cheng)司馬遷祠墓祭祀廣場(chang)司馬遷雕像 蕭遠 攝

　　毫無(wu)疑問，能(neng)夠擔(dan)當華夏族(zu)譜頭銜的(de)非二(er)十四史(shi)莫屬(shu)。

　　二十四史(shi)是中(zhong)國(guo)歷(li)代(dai)(dai)史(shi)書的總稱，被歷(li)朝(chao)歷(li)代(dai)(dai)納為正統史(shi)書，也稱正史(shi)，其核(he)心中(zhong)的核(he)心自(zi)然(ran)是《史(shi)記》。《史(shi)記》是中(zhong)國(guo)歷(li)史(shi)上第(di)一部紀傳(chuan)體通(tong)史(shi)，最初名為《太史(shi)公記》，作者是西漢史(shi)學家司(si)馬遷(qian)。無疑，司(si)馬遷(qian)是華(hua)夏民族族譜的實際(ji)書寫者。

　　司(si)馬遷，后世尊稱其為太史公。

　　對這樣一(yi)位文(wen)史學(xue)大(da)師，無(wu)論如何，得讓他極(ji)為體面地出場。

　　我們(men)還是先(xian)聽一聽先(xian)哲們(men)對司馬遷及《史記》的評說吧。

　　明末清(qing)初(chu)文學(xue)批(pi)評(ping)家(jia)金圣嘆可謂是司(si)馬(ma)遷的“知音”，他認為(wei)(wei)司(si)馬(ma)遷：“隱忍以就功名，為(wei)(wei)史(shi)公一(yi)生(sheng)之心。”

　　梁啟超說：“史界(jie)太(tai)祖，端推司馬遷。”

　　魯迅先生稱贊《史(shi)記》是“史(shi)家之絕唱，無韻之離騷(sao) ”。

　　從古至今，頌揚司馬遷(qian)的聲音不絕(jue)于(yu)耳(er)，這幾位大家(jia)的言(yan)辭足可言(yan)明司馬遷(qian)以及《史記》的分量。

　　公元(yuan)前(qian)145年(nian)，司馬遷誕生于陜西龍(long)門夏陽(yang)（今韓城市）。直到(dao)司馬遷10歲左右時(shi)他(ta)才(cai)追隨父親(qin)司馬談來(lai)到(dao)長安。司馬談在(zai)長安任(ren)太史令(ling)一職(zhi)，令(ling)他(ta)欣喜(xi)的是，兒子的學識已經不淺。

　　這一時(shi)期(qi)，適(shi)逢張騫“鑿空”，衛(wei)青、霍去(qu)病大(da)破匈奴(nu)，西漢王朝交好西域，正當國(guo)勢(shi)強(qiang)大(da)、經濟繁榮、文化興(xing)盛的時(shi)候，這一切極大(da)地豐富了司(si)馬(ma)(ma)遷在長安(an)的見聞(wen)。司(si)馬(ma)(ma)談也開始有(you)側重地謀(mou)劃司(si)馬(ma)(ma)遷未來的事(shi)業，他一邊安(an)排司(si)馬(ma)(ma)遷師從孔安(an)國(guo)、董仲舒等人提升學問，同時(shi)安(an)排司(si)馬(ma)(ma)遷尋(xun)訪山川江河，搜集古(gu)事(shi)遺聞(wen)，網(wang)羅舊(jiu)聞(wen)傳說(shuo)，為(wei)以后修史(shi)做準備。

　　司馬遷出(chu)發(fa)了，時(shi)年20歲。

　　司(si)(si)馬遷(qian)(qian)從長安出發，最先來到河南(nan)南(nan)陽(yang)(yang)，再(zai)南(nan)下(xia)(xia)到湖北江(jiang)(jiang)(jiang)陵(ling)、湖南(nan)長沙。湘(xiang)楚(chu)故地有(you)(you)一(yi)座文化(hua)高峰(feng)，他(ta)的(de)(de)名(ming)字叫屈原，司(si)(si)馬遷(qian)(qian)自然要(yao)去(qu)汨羅江(jiang)(jiang)(jiang)進行悼念(nian)(nian)，接(jie)(jie)著(zhu)(zhu)便沿湘(xiang)江(jiang)(jiang)(jiang)南(nan)下(xia)(xia)，過(guo)沅江(jiang)(jiang)(jiang)，沿長江(jiang)(jiang)(jiang)向(xiang)東(dong)(dong)到江(jiang)(jiang)(jiang)西九江(jiang)(jiang)(jiang)，他(ta)攀登了江(jiang)(jiang)(jiang)西著(zhu)(zhu)名(ming)的(de)(de)廬(lu)山(shan)，下(xia)(xia)廬(lu)山(shan)后(hou)(hou)繼續沿江(jiang)(jiang)(jiang)東(dong)(dong)行游考察(cha)，上岸后(hou)(hou)即是紹興。紹興有(you)(you)個著(zhu)(zhu)名(ming)遺跡大禹陵(ling)，司(si)(si)馬遷(qian)(qian)參(can)訪(fang)紀念(nian)(nian)過(guo)大禹陵(ling)后(hou)(hou)，很有(you)(you)可能以(yi)紹興為(wei)中心，實地再(zai)走(zou)訪(fang)一(yi)些地方，比如(ru)上虞、諸暨、余姚，然后(hou)(hou)直(zhi)達(da)江(jiang)(jiang)(jiang)蘇(su)蘇(su)州(zhou)，然后(hou)(hou)去(qu)了淮(huai)(huai)陰(yin)，訪(fang)問完淮(huai)(huai)陰(yin)侯韓信的(de)(de)故居后(hou)(hou)，北上山(shan)東(dong)(dong)來到曲(qu)阜(fu)，在曲(qu)阜(fu)主要(yao)為(wei)了參(can)觀孔廟遺跡，接(jie)(jie)著(zhu)(zhu)去(qu)了齊國曾(ceng)經的(de)(de)都城(cheng)臨淄(zi)，再(zai)走(zou)訪(fang)鄒(zou)城(cheng)、滕州(zhou)，又南(nan)行到徐州(zhou)、沛縣(xian)、宿州(zhou)。徐州(zhou)等地是楚(chu)漢爭霸的(de)(de)舊地，司(si)(si)馬遷(qian)(qian)花費的(de)(de)時日可能會多一(yi)些，緊接(jie)(jie)著(zhu)(zhu)便去(qu)了淮(huai)(huai)陽(yang)(yang)以(yi)及魏國的(de)(de)都城(cheng)開(kai)封(feng)，最后(hou)(hou)由開(kai)封(feng)返回(hui)長安。

　　這是(shi)司馬遷第(di)一次長途跋涉，他回到長安不久，獲得(de)了一個很小(xiao)的官(guan)職“郎中(zhong)”，主要(yao)任務是(shi)料(liao)理伺(si)候漢武帝出行(xing)時(shi)的隨行(xing)車輛，這對司馬遷來(lai)說求(qiu)之不得(de)的機(ji)會，他終(zhong)于可以借侍(shi)從(cong)之機(ji)，名正(zheng)言(yan)順地繼(ji)續(xu)考察。

　　不久(jiu)后，司(si)馬遷(qian)再次出發了。和上次不同的(de)(de)是，這次有(you)為漢武(wu)帝護(hu)駕的(de)(de)衛隊，有(you)前擁后簇的(de)(de)扈從，有(you)飄動著的(de)(de)旌旗(qi)，有(you)浩浩蕩蕩的(de)(de)車駕，有(you)齊鳴(ming)的(de)(de)鼓樂，有(you)文武(wu)百官。

　　司馬遷這(zhe)次到訪了陜西鳳翔、山西夏(xia)縣(xian)、萬榮，河南榮陽、洛陽，陜西隴(long)縣(xian)，甘肅清水(shui)、平涼，寧夏(xia)固原。

　　司馬遷抵達甘肅平涼后(hou)，隨漢武帝攀登(deng)了崆峒山。他(ta)在(zai)《史記(ji)·封禪書》中記(ji)載(zai)道，漢武帝“至隴西(xi),西(xi)登(deng)崆峒”。

　　甘肅平涼崆(kong)峒山景觀 楊文遠 攝(she)

　　司(si)馬遷一(yi)行西(xi)出陜西(xi)之后，所走線路(lu)基本(ben)是古(gu)絲綢之路(lu)隴右段要(yao)道(dao)。

　　再后來，司(si)馬遷(qian)奉(feng)使去了云南(nan)(nan)和四川一些少數(shu)民族地(di)區(qu)考察，返(fan)回長安(an)后，跟(gen)著漢武(wu)帝去了山東的(de)泰(tai)山，以及(ji)河北(bei)的(de)昌(chang)黎(li)、盧龍和內(nei)蒙的(de)五原(yuan)。在司(si)馬遷(qian)大(da)約27歲的(de)那一年，他又訪(fang)問了山東萊州、河南(nan)(nan)濮(pu)陽(yang)、河北(bei)涿州、湖(hu)南(nan)(nan)寧(ning)遠、湖(hu)北(bei)黃(huang)梅、安(an)徽樅陽(yang)……

　　在2000年(nian)前交通極為落后的情(qing)況(kuang)下，司馬遷就已經開始了“讀(du)萬卷書，行萬里路”。

　　二(er)

　　司馬遷(qian)為(wei)何(he)如此熱衷于行走(zou)？對(dui)他影響最(zui)大的一(yi)個(ge)人，無疑是父(fu)親司馬談。

　　司馬遷畫(hua)像 圖片來源于網(wang)絡

　　在(zai)《史記》自(zi)序里，司馬遷記錄(lu)了父親曾(ceng)經的一次談話(hua)：“余先，周室之太(tai)史也，自(zi)上(shang)世(shi)嘗顯功名于虞、夏(xia)，典天官事，后世(shi)中衰，絕于予(yu)乎？汝復(fu)為(wei)太(tai)史，則續(xu)吾祖矣。”

　　司(si)馬(ma)談臨終時對司(si)馬(ma)遷說道：“余死，汝必為太史(shi)；為太史(shi)，無忘(wang)吾(wu)所欲論著(zhu)矣。”

　　司馬(ma)遷對父親鄭(zheng)重(zhong)表態：“小子不敏，請悉論先人所次舊聞，弗感闕(que)。”

　　這(zhe)一年是公元前(qian)110年，司馬談去世，洛陽(yang)成為(wei)父子(zi)間生死(si)訣(jue)別之(zhi)地。

　　司(si)馬談臨終以先祖(zu)傳承告誡司(si)馬遷，足見完成這部通史在(zai)他心目中的分量。司(si)馬遷祖(zu)上雖說不是特別顯要，但(dan)其家(jia)族掌管太史一職可追溯(su)至(zhi)爺(ye)(ye)爺(ye)(ye)司(si)馬喜。

　　司馬(ma)遷和父(fu)親都把(ba)修史(shi)看作是一項崇高的事業。

　　如司(si)馬談所料，司(si)馬遷(qian)承襲其職，任太(tai)史令(ling)。

　　司(si)馬遷(qian)做(zuo)了太史令以后(hou)，就有機會翻閱查(cha)找(zhao)一般人接(jie)觸不到的書籍(ji)和重要資料。由于可以查(cha)考的目(mu)錄單實(shi)在有限，司(si)馬遷(qian)只能從(cong)一大堆絹書木簡中(zhong)尋找(zhao)線索，他多年如一日,費盡(jin)全(quan)部心血，幾乎每天都埋頭整理和考證(zheng)史料。父(fu)親的遺(yi)言時時縈于耳邊，他立志要寫(xie)出一部同《春(chun)秋》一樣(yang)能永垂不朽的巨著。

　　但在公元前99年，司馬遷遇上(shang)了李陵事(shi)件。

　　李陵是我們(men)極熟(shu)悉的名將李廣(guang)的孫子。

　　這(zhe)年夏天，漢武帝(di)派(pai)貳師將軍李廣利率兵討伐(fa)匈奴，本計劃派(pai)李陵(ling)押運糧草(cao)輜重，但李陵(ling)自請(qing)5000士卒以(yi)寡出擊匈奴，漢武帝(di)很是贊賞李陵(ling)的勇氣并答應(ying)了他。然而，匈奴以(yi)數(shu)萬騎兵圍(wei)攻李陵(ling)。經過數(shu)日戰斗(dou)，盡(jin)管李陵(ling)斬殺匈奴數(shu)不(bu)勝數(shu)，由于(yu)得不(bu)到主力部隊的支援，不(bu)幸被俘投降。

　　李(li)陵(ling)兵敗的(de)消息傳到長(chang)安后(hou)，漢武帝惱怒萬分。滿朝文武官(guan)員數日前還紛紛稱贊李(li)陵(ling)的(de)英(ying)勇，當看到漢武帝怒氣沖(chong)沖(chong)的(de)神情，又迅即指責李(li)陵(ling)的(de)罪(zui)過(guo)。

　　漢(han)武(wu)帝問詢(xun)的目光(guang)落到太史(shi)令司馬(ma)遷身上(shang)，司馬(ma)遷一方面安慰漢(han)武(wu)帝，一方面極為(wei)痛(tong)恨那些見(jian)風(feng)使舵的文武(wu)百官，他沒有落井下石，盡力為(wei)李陵辯護。

　　司馬(ma)遷認(ren)為(wei)，李陵僅率領5000步兵(bing)，深入匈奴，孤軍奮戰，在救兵(bing)不至(zhi)、彈盡糧絕(jue)、走(zou)投無路的(de)情(qing)況下(xia)，仍然(ran)奮勇殺敵，殺死了無數敵人，立下(xia)了赫赫功勞，即使(shi)是名將也不過(guo)如此。

　　再說(shuo)，李(li)陵雖陷于失敗之中，而他殺傷匈奴之多(duo)，也足以顯赫(he)于天下了。他之所以不死(si)，而是投降了匈奴，一定是想尋找適當的機會再報答漢室。

　　司馬遷為李陵的(de)善意辯護，沒想到觸怒(nu)了漢武帝，漢武帝武斷(duan)地認為司馬遷是(shi)在貶低勞師遠征的(de)李廣利，遂將(jiang)司馬遷打入大牢。

　　司馬遷不會料到(dao)，幾句諫言，換來的是死刑判決。

　　根據漢朝法律，減免死刑有兩種辦法:一是拿錢贖(shu)罪，二是處以“腐刑”。

　　司(si)(si)馬遷(qian)當然拿不出那么(me)多(duo)的(de)(de)錢以贖罪，也不愿意接(jie)受極(ji)其(qi)侮辱人(ren)格(ge)的(de)(de)腐刑，司(si)(si)馬遷(qian)想(xiang)到(dao)(dao)了自殺，又覺得如果不明(ming)就里死去(qu)，是(shi)沒有(you)(you)任何(he)價值的(de)(de)，與螻(lou)蟻之死沒有(you)(you)什么(me)兩樣。冰(bing)冷的(de)(de)牢房中，他(ta)腦(nao)海里浮現出一個(ge)個(ge)曾經(jing)仰慕的(de)(de)名字和一部(bu)(bu)部(bu)(bu)偉大巨著：周(zhou)文(wen)王于囚室(shi)推演出《周(zhou)易》，孔子困厄之時著有(you)(you)《春秋》，屈原(yuan)遭(zao)放逐才賦(fu)有(you)(you)《離騷》，孫臏(bin)遭(zao)臏(bin)刑而修兵書，韓非子被(bei)囚秦國(guo)而作《說難》……可(ke)每當司(si)(si)馬遷(qian)想(xiang)到(dao)(dao)父親臨終告誡(jie)的(de)(de)時候，就會感(gan)覺渾身充(chong)滿力量。司(si)(si)馬遷(qian)心(xin)中已經(jing)沒有(you)(you)怨恨，似乎(hu)也談不到(dao)(dao)恐懼，他(ta)只有(you)(you)一個(ge)信念，那就是(shi)活下(xia)去(qu)才能夠完成《史記》。

　　司馬(ma)遷(qian)毅然(ran)決然(ran)選擇了腐刑。

　　為此(ci)，司馬遷說出了那句我們熟知的話：“人(ren)固有(you)一(yi)死，或(huo)重于泰山(shan)，或(huo)輕(qing)于鴻(hong)毛(mao)，用之所趨異也。”當(dang)然，司馬遷心中的那座泰山(shan)就(jiu)是(shi)《史記》。

　　《報任安書(shu)》是(shi)司馬遷寫給(gei)友(you)人任安的信，他如此寫道：“是(shi)以(yi)腸一日(ri)而九回，居(ju)則忽(hu)忽(hu)若(ruo)有(you)所亡，出則不(bu)(bu)知(zhi)其所往。每念斯恥，汗未(wei)嘗不(bu)(bu)發背沾衣也。”

　　司馬遷忍(ren)辱負重地活(huo)了下來，支(zhi)撐(cheng)他的(de)是完成(cheng)《史記》的(de)信念(nian)。

　　李(li)陵(ling)、李(li)陵(ling)！事實是(shi)李(li)陵(ling)至(zhi)死未給(gei)匈奴出一(yi)計、施一(yi)力，臨終，李(li)陵(ling)對自己(ji)的評(ping)價也頗費苦心，留下的遺言是(shi)：“昔人有言，雖忠(zhong)不烈，視死如(ru)歸。陵(ling)誠能安。”

　　三

　　《史記(ji)》耗去了司馬遷整整20年時光(guang)，這20年，他強忍著精(jing)神(shen)和肉體的巨大(da)痛苦，用整個(ge)生命完(wan)成這部光(guang)耀千古(gu)的偉大(da)巨著。

　　不難想到(dao)，受過腐刑折磨的司(si)(si)馬遷，臉色蒼白、步履乏(fa)力、身體羸弱(ruo)，但他意志堅(jian)定、目光堅(jian)毅。司(si)(si)馬遷以(yi)其殘破的身軀，最(zui)終換來(lai)的是華(hua)夏文化的尊嚴。

　　2000年(nian)后，《史(shi)記》成為了具有世界(jie)影響力的巨著(zhu)。

　　司馬遷把《史(shi)記》中的(de)(de)人物分為本紀、世家、列傳，以(yi)翔實(shi)的(de)(de)史(shi)實(shi)記事，力求真實(shi)，他希望反映(ying)真實(shi)的(de)(de)歷史(shi)，以(yi)此為封建(jian)統(tong)治者(zhe)提供歷史(shi)借鑒。

　　司馬遷雖說無(wu)法(fa)決(jue)定自己的命運，他(ta)卻能夠對帝(di)王將相(xiang)、英雄豪(hao)杰一錘(chui)定音(yin)。

　　司馬遷把項羽就放在本紀(ji)里，一方面(mian)稱贊其驍勇，又對他的胸無(wu)遠見(jian)、自恃殘暴(bao)作出批(pi)評。項羽雖(sui)是(shi)失敗者，但(dan)也是(shi)幸(xing)運的，他遇到(dao)了司馬遷。

　　“力拔(ba)山兮(xi)(xi)氣蓋(gai)世，時不利兮(xi)(xi)騅不逝。騅不逝兮(xi)(xi)可奈何，虞(yu)兮(xi)(xi)虞(yu)兮(xi)(xi)奈若何！”項羽聽(ting)到帳外有楚(chu)地歌聲，虞(yu)姬起(qi)舞，然后(hou)拔(ba)劍自刎。項羽飲酒、吟詩，英雄(xiong)、美人，他們的(de)生命用很(hen)美的(de)方式終結，有一種豪氣的(de)悲壯。

　　司馬遷將(jiang)陳勝放在世(shi)家里(li)。

　　司馬遷的(de)(de)這些(xie)安排，2000年后仍然影響(xiang)著世人對這些(xie)歷史人物的(de)(de)評價。

　　司(si)馬遷當然不會(hui)忘(wang)記(ji)歷史上那些忠于(yu)國家、熱愛人民的英雄(xiong)人物，比如屈原；司(si)馬遷贊揚舜帝憂(you)(you)國憂(you)(you)民的高貴品質；他(ta)極為推崇“將相和(he)”中的藺相如和(he)廉頗，對(dui)他(ta)們的坦蕩襟懷大加贊賞；司(si)馬遷也贊頌了(le)那些為反抗強暴、置自(zi)身性命于(yu)不顧的游俠(xia)，比如唱著“鳳蕭(xiao)(xiao)蕭(xiao)(xiao)兮易水寒，壯士一去不復返(fan)”的荊軻。

　　據(ju)王國維考證，公元前90年，司(si)馬遷完(wan)成了《史(shi)記》最后一(yi)(yi)篇(pian)《匈奴列傳(chuan)》。正是這一(yi)(yi)年，李廣利投降匈奴，李廣利是漢武帝(di)愛妃李夫人的(de)兄長，司(si)馬遷自然把此事(shi)寫入《匈奴列傳(chuan)》。《史(shi)記》已經完(wan)結，一(yi)(yi)個與自己有關的(de)懸念(nian)也(ye)有了答案(an)，他終于可(ke)以棄筆。

　　司(si)馬(ma)遷完成《史記》后，卒于公元前90年，也有學者認為(wei)是別的年份。

　　關于司馬遷(qian)最(zui)終的結局(ju)，歷史上(shang)所(suo)留下的也僅是只言(yan)片語。

　　東漢衛宏所(suo)著《漢舊儀(yi)注》中如此(ci)記(ji)錄：“司馬遷(qian)作(zuo)《景帝(di)本紀》，極言(yan)其(qi)短及武(wu)帝(di)過。武(wu)帝(di)怒而削去之。后(hou)坐舉(ju)李(li)陵，陵降匈(xiong)奴，故下遷(qian)蠶室。有(you)(you)怨言(yan)，下獄死(si)。”唐代著名文(wen)學(xue)家韓(han)愈在(zai)《答劉秀才論史(shi)書》中歷數古代正直史(shi)學(xue)家的(de)(de)悲慘結局，有(you)(you)的(de)(de)失(shi)明，有(you)(you)的(de)(de)自(zi)盡，有(you)(you)的(de)(de)謗退，有(you)(you)的(de)(de)族滅，其(qi)中就有(you)(you)“司馬遷(qian)作(zuo)《史(shi)記(ji)》刑誅”之語(yu)。

　　郭沫若認為(wei)：“下獄死事(shi)，必世有(you)流(liu)傳(chuan)，故衛宏(hong)、葛洪均筆之于書(shu)，諒不能無中生(sheng)有(you)，以歪(wai)曲史實 。”

　　為什(shen)么(me)后(hou)(hou)來的史(shi)書上(shang)對司馬遷之(zhi)死不(bu)(bu)作(zuo)敘述，不(bu)(bu)得而知。有時候，歷史(shi)的反諷意(yi)味(wei)竟然如此強烈(lie)，一代史(shi)學(xue)大家寫了(le)那么(me)多的生(sheng)命與死亡，而他自己(ji)的死亡卻不(bu)(bu)被后(hou)(hou)人所記住(zhu)。

　　司(si)馬遷究竟活了多久(jiu)，在哪里逝世，沒有記載。但有一(yi)點可以肯定的是，司(si)馬遷明白自己(ji)傾注一(yi)生心血之書簡還不到面世的時候(hou)，他須做(zuo)好交(jiao)代。

　　關于《史(shi)(shi)記(ji)(ji)》的(de)下(xia)落(luo)，據史(shi)(shi)料記(ji)(ji)載，司(si)馬(ma)(ma)遷(qian)把《史(shi)(shi)記(ji)(ji)》留給(gei)了(le)女兒，女兒后來嫁給(gei)楊(yang)(yang)敞。楊(yang)(yang)敞在漢(han)昭帝時(shi)期，曾官至宰相。楊(yang)(yang)敞有個小兒子(zi)名叫楊(yang)(yang)惲(yun)，楊(yang)(yang)惲(yun)自(zi)幼聰穎好學，他(ta)從母親那里(li)得到(dao)了(le)《史(shi)(shi)記(ji)(ji)》。楊(yang)(yang)惲(yun)對外(wai)祖(zu)父留下(xia)的(de)這(zhe)部書卷愛不釋手，在漢(han)宣(xuan)帝的(de)時(shi)候，官至平通侯的(de)楊(yang)(yang)惲(yun)認為(wei)外(wai)祖(zu)父司(si)馬(ma)(ma)遷(qian)這(zhe)部巨著正當(dang)重見天(tian)日之時(shi)，于是上書漢(han)宣(xuan)帝，把《史(shi)(shi)記(ji)(ji)》獻出，從此(ci)天(tian)下(xia)人才得以共讀這(zhe)部偉大史(shi)(shi)著。

　　2000多年(nian)以來，塵世中不(bu)時會(hui)有人(ren)感(gan)慨(kai)司(si)馬遷在(zai)《貨殖(zhi)列傳》中寫過的(de)話：“天下熙(xi)熙(xi)，皆為(wei)利來；天下攘攘，皆為(wei)利往。”不(bu)時有人(ren)感(gan)慨(kai)他的(de)偉大，于是(shi)寫他、譽他、頌他、贊他，站在(zai)云端高(gao)處的(de)他，不(bu)發一語。略感(gan)欣慰地是(shi)，2000年(nian)來，即使是(shi)最(zui)無(wu)聊、庸俗(su)的(de)文化(hua)人(ren)，也沒有用(yong)只言片語去詆毀其偉大。

　　四(si)

　　司馬遷祠位于(yu)(yu)韓(han)城市南十公(gong)里芝川鎮東南的山崗上(shang)，始建于(yu)(yu)西(xi)晉永嘉4年(nian)（公(gong)元310年(nian)），清康熙年(nian)間曾大規模(mo)修建。這里東臨黃河，西(xi)枕梁山，芝水縈(ying)回墓前，開勢之雄，景(jing)物之勝(sheng)，為韓(han)城諸(zhu)名勝(sheng)之冠。

　　司馬遷(qian)祠的山(shan)崗下面有一段司馬古道，石條為北(bei)宋時鋪設(she)，歷(li)經800余年的雨水沖刷、風化、人走(zou)車(che)碾，石條上的車(che)轍印(yin)是這里曾(ceng)經繁華的歷(li)史見(jian)證，又好像昭示太史公一生的坎坷與悲壯。楊(yang)文(wen)遠 攝

　　在司(si)馬(ma)遷祠的祭祀廣場上，鑄造有(you)司(si)馬(ma)遷的銅像。

　　司馬遷(qian)祠自坡下至(zhi)山頂(ding)，依崖就(jiu)勢(shi)，層第而上(shang)。

　　穿過一(yi)牌坊，再登上(shang)一(yi)排石臺階(jie)，便可看到由啟功書(shu)寫(xie)的(de)“漢太(tai)史(shi)(shi)司(si)馬遷祠墓(mu)(mu)”匾額，繼(ji)續(xu)緩緩而上(shang)，來到一(yi)處(chu)丁(ding)字路(lu)(lu)口，靠右(you)側路(lu)(lu)口處(chu)又有(you)一(yi)座(zuo)牌坊，上(shang)書(shu)“高山(shan)仰止”。高山(shan)仰止本是司(si)馬遷在《史(shi)(shi)記》中對孔子的(de)贊譽，后世借用它表(biao)達人們對司(si)馬遷的(de)敬仰之情(qing)。牌坊后即是朝神(shen)道，繼(ji)續(xu)攀登99級臺階(jie)便到達山(shan)頂太(tai)史(shi)(shi)公祠墓(mu)(mu)。

　　祠(ci)院內古柏聳立，建有太(tai)史(shi)祠(ci)獻(xian)殿、寢宮等(deng)。太(tai)史(shi)祠(ci)獻(xian)殿為穿堂式(shi)建筑，西貼(tie)臨寢宮，其(qi)典雅樸素(su)，讓人有一(yi)種置身書廊之(zhi)感。“文史(shi)祖宗”牌(pai)匾(bian)下方，掛有一(yi)副楹(ying)聯，上書：“剛直不阿留得正(zheng)氣凌(ling)霄漢，幽而發憤(fen)著成(cheng)信史(shi)照(zhao)塵寰。”這幅楹(ying)聯是太(tai)史(shi)公一(yi)生的寫照(zhao)。獻(xian)殿內碑(bei)(bei)石林立，有記(ji)事碑(bei)(bei)、憑吊(diao)詩碑(bei)(bei)，也(ye)有探源、考(kao)究司馬先祖、后裔的考(kao)證碑(bei)(bei)等(deng)。

　　司馬(ma)遷墓位于寢宮(gong)之(zhi)后一處高(gao)臺上。墓冢為(wei)蒙古(gu)包(bao)形狀，用青灰色磚塊砌成，周圍嵌入(ru)八(ba)卦及(ji)花卉圖案。墓頂長有幾棵古(gu)柏，墓前碑上書“漢太史司馬(ma)公墓”。

　　從這(zhe)里極(ji)目(mu)遠眺，最有氣勢的(de)景(jing)致莫過于激流奔涌的(de)黃河。說及(ji)黃河，因為蘭(lan)州(zhou)是黃河唯一穿城(cheng)而過的(de)省會(hui)城(cheng)市，母(mu)親河在金(jin)城(cheng)的(de)河床里是舒緩、溫(wen)柔、平靜的(de)。但在司馬遷(qian)祠(ci)墓的(de)無名山上，可(ke)以欣賞到(dao)的(de)黃河卻是另外一番景(jing)致。

　　對于《史記》的史學(xue)(xue)高度，司馬遷在生(sheng)前即已料(liao)定，但可能他從未料(liao)想到，2000年后(hou)的文學(xue)(xue)史里，《史記》同樣處于崇高的位置。

　　著名(ming)學者余秋雨認(ren)為：“我(wo)國古代(dai)散文成(cheng)就(jiu)(jiu)最(zui)高(gao)的(de)是漢(han)代(dai)，漢(han)代(dai)散文成(cheng)就(jiu)(jiu)最(zui)高(gao)的(de)是傳記文學，傳記文學成(cheng)就(jiu)(jiu)最(zui)高(gao)的(de)是《史記》。”

　　有(you)學(xue)者說，《史記》之(zhi)所(suo)以有(you)如(ru)此崇高的(de)位置，是因為司馬遷用最(zui)美的(de)文筆闡釋了無數生命，關(guan)于(yu)他(ta)們的(de)人性、命運(yun)、生死、成敗、苦難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