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心武

　　我(wo)承認我(wo)的(de)(de)(de)生活是挺(ting)立體的(de)(de)(de)，和胡同雜院(yuan)有著千(qian)絲萬縷(lv)的(de)(de)(de)關聯，但也會(hui)去亮馬河看看夜生活的(de)(de)(de)燈光(guang)，也會(hui)在昆侖飯店(dian)29層(ceng)的(de)(de)(de)旋轉餐廳喝(he)下午茶(ch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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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0年前，1962年春(chun)節期間，不到20歲的劉心武在(zai)(zai)《中國青年報》發表了《賞梅(mei)迎春(chun)》一文(wen)。他不認識報社任何(he)人，自發投稿，被編(bian)輯一眼選中，安排在(zai)(zai)副刊(kan)頭條，還配(pei)了一張挺大的圖。

　　劉(liu)心武在(zai)文(wen)章中侃侃而談，似乎對梅花、梅樹、梅子都很了解。當時(shi)在(zai)中國(guo)，梅樹主要生(sheng)長(chang)在(zai)江(jiang)南，他并(bing)未去過(guo)江(jiang)南，他所定居的北京，那時(shi)候(hou)只有盆景梅，還沒有地栽梅。文(wen)章怎么寫出(chu)來的呢(ni)？就是通(tong)過(guo)閱讀。

　　1977年(nian)(nian)，劉心武發表短篇(pian)小(xiao)說(shuo)《班(ban)主(zhu)任》，被認為(wei)是(shi)新時期文學的發軔之作；1984年(nian)(nian)發表長(chang)篇(pian)小(xiao)說(shuo)《鐘(zhong)鼓樓》，獲得第二屆茅盾(dun)文學獎。現(xian)在(zai)北京早已有了梅林，而劉心武也成了“80后(hou)”，但(dan)他仍在(zai)寫作，2014年(nian)(nian)與2020年(nian)(nian)分(fen)別推出(chu)長(chang)篇(pian)小(xiao)說(shuo)《飄窗》和《郵(you)輪碎片》。

　　劉心武(wu)的(de)(de)寫(xie)作(zuo)方(fang)式非常“與時(shi)(shi)俱進”，最(zui)早是用筆(bi)，1993年開始(shi)用電腦打字，是當(dang)時(shi)(shi)作(zuo)家圈中最(zui)早一批觸(chu)網的(de)(de)；2005年，他在《百家講壇》節目講《紅樓夢》，成為一時(shi)(shi)文化現象，先有(you)(you)視頻后(hou)有(you)(you)了(le)書(shu)(shu)；2021年，他又玩起(qi)了(le)“聽(ting)書(shu)(shu)”，在喜馬拉雅(ya)開了(le)個人電臺“聽(ting)見·劉心武(wu)·讀書(shu)(shu)與人生(sheng)感悟”，前不久(jiu)出版的(de)(de)兩本新書(shu)(shu)《人生(sheng)沒(mei)有(you)(you)白(bai)(bai)讀的(de)(de)書(shu)(shu)》《世間沒(mei)有(you)(you)白(bai)(bai)走的(de)(de)路》，就是先有(you)(you)音頻后(hou)有(you)(you)書(shu)(shu)。

　　劉心武說，這兩本(ben)書是奉(feng)獻給青年(nian)讀(du)者的，“就(jiu)如一株老梅樹，只要(yao)精氣神(shen)還在，就(jiu)該再開(kai)出花朵，對社(she)會、對年(nian)輕一代，有所(suo)奉(feng)獻。愿我自己這株老梅，還能(neng)繼(ji)續報春”。

　　中(zhong)青報·中(zhong)青網：你的兩(liang)本新(xin)書，正好對(dui)應了我們常說的“讀萬(wan)卷書”與“行萬(wan)里路”，你覺得對(dui)作家而言，這兩(liang)者各有什么作用(yong)，又如何相輔相成？

　　劉(liu)心武：作家(jia)要(yao)創作文學，普通(tong)人(ren)也(ye)有(you)表達感情、與人(ren)交流(liu)的(de)需(xu)要(yao)。在這個(ge)過程中，讀書與行路的(de)經(jing)歷都特別(bie)重要(yao)。在我(wo)的(de)青年(nian)時代，可讀的(de)書沒有(you)現(xian)在這么多(duo)(duo)，社會流(liu)動性也(ye)比較少(shao)，即便(bian)在那樣的(de)條件(jian)下(xia)，我(wo)也(ye)盡量多(duo)(duo)讀書、多(duo)(duo)走(zou)動，去(qu)開闊自己的(de)眼界。

　　簡(jian)單來說，讀(du)書等于是用心靈來行路。一個(ge)人(ren)再(zai)會(hui)旅行，也受到時空(kong)限制，去再(zai)多地(di)方也終究有很多空(kong)白。閱讀(du)可(ke)以使個(ge)體(ti)生命突破時空(kong)約束(shu)，不僅穿越(yue)空(kong)間，還能(neng)穿越(yue)時間。

　　也有一些(xie)人始終讀(du)書(shu)，但(dan)不(bu)怎么(me)走動，比(bi)如阿根廷的博爾赫(he)斯，主要創作(zuo)源泉來自他的圖書(shu)館，當然這是個案(an)。對(dui)大(da)多數寫(xie)作(zuo)者(zhe)而言，還是要走出自己的家門、走出自己的居住地，去(qu)觀察、去(qu)體驗。

　　中(zhong)青報·中(zhong)青網：你的作品(pin)以關注現實(shi)為特征，你曾說自己(ji)是“深(shen)入生活”寫作。

　　劉心武(wu)：我從小學五年級開始寫作(zuo)，一直是(shi)(shi)“深(shen)入生活(huo)”寫作(zuo)。我的作(zuo)品就(jiu)是(shi)(shi)通過生活(huo)去尋(xun)找素材(cai)或者靈感(gan)，所以在我身上，讀(du)書(shu)和(he)行路得到了深(shen)度結合。

　　有一(yi)部(bu)分作者覺得(de)“深入生活”的提法(fa)(fa)太老舊了(le)，認為(wei)作品主(zhu)要是(shi)靠(kao)想(xiang)象，還(huan)出現過極端說(shuo)法(fa)(fa)，只要文字(zi)先鋒(feng)就(jiu)是(shi)好文本，人(ren)物(wu)、情節、故事(shi)根本不重要。但慢(man)慢(man)地，這樣的想(xiang)法(fa)(fa)和做法(fa)(fa)就(jiu)淡了(le)下去，說(shuo)明現實(shi)主(zhu)義還(huan)是(shi)很有生命(ming)力。

　　中青報·中青網(wang)：除了深入生(sheng)活，作家還應(ying)該有什么樣的素(su)質與實踐？

　　劉心武：有(you)兩(liang)個方面(mian)：一是(shi)從現實主義的(de)經典(dian)中汲(ji)取(qu)營養，一是(shi)從母語文本中汲(ji)取(qu)營養，后者(zhe)對我很重要，也(ye)是(shi)我當(dang)初為什么選擇講《紅樓夢(meng)》的(de)緣(yuan)由。我當(dang)時的(de)觀點遭到(dao)了激烈抨(peng)擊，但很吸引人聽，因為我并不是(shi)以進入紅學界為目(mu)的(de)，我是(shi)以從《紅樓夢(meng)》中汲(ji)取(qu)營養的(de)角度為出(chu)發(fa)點，比如怎么從生活原型(xing)到(dao)藝術形象。

　　中青報·中青網：很(hen)多作家都有自己的“靈(ling)魂棲(qi)居地”或者說“文學(xue)故鄉”，你的文學(xue)故鄉是北京(jing)嗎？

　　劉心武(wu)：對，北(bei)京。我(wo)出生在成(cheng)都，但對成(cheng)都沒什(shen)么印(yin)象，我(wo)家很快搬到了重慶，我(wo)在重慶度過了童年，8歲(sui)隨父母到北(bei)京定居，從此再也沒有離開(kai)。

　　我就是(shi)一個北京的(de)老居民(min)，是(shi)一個北京市(shi)民(min)生(sheng)活的(de)寫(xie)作者，我的(de)使命就是(shi)描繪哺育我的(de)這(zhe)座(zuo)生(sheng)生(sheng)不(bu)息的(de)城市(shi)。當然，雖(sui)然我始終書寫(xie)北京的(de)普通(tong)市(shi)民(min)，但就像《郵輪(lun)碎片》里出現了形形色(se)色(se)的(de)北京人、中國人、外國人，所以我的(de)創作是(shi)與時俱(ju)進的(de)，不(bu)會(hui)只(zhi)盯(ding)著胡同雜院(yuan)。

　　中青報(bao)·中青網：你(ni)現在的日常(chang)生活與你(ni)書中描寫的北京有什么關聯(lian)？

　　劉心武：我(wo)從(cong)20世紀80年(nian)代開始住公(gong)寓樓，我(wo)承(cheng)認我(wo)的(de)生活是挺立體的(de)，和(he)胡(hu)同雜院有著千絲萬縷的(de)關聯，但也會(hui)去亮馬河看(kan)看(kan)夜生活的(de)燈光，也會(hui)在昆侖(lun)飯店29層的(de)旋轉(zhuan)餐廳(ting)喝(he)下午茶。

　　中(zhong)青報·中(zhong)青網：你今年(nian)八十高齡還筆耕不輟，《游輪碎片》的敘事方式也十分(fen)前衛(wei)，你是如何保持這種創作(zuo)力的？

　　劉心武：我(wo)是一(yi)個(ge)“過氣”的(de)“老派(pai)作家”。不(bu)過我(wo)告訴你一(yi)個(ge)消息(xi)，我(wo)最近還(huan)將發表(biao)一(yi)個(ge)劇(ju)(ju)(ju)本《大海》，四幕話劇(ju)(ju)(ju)，探討了《雷雨》中(zhong)魯大海這(zhe)個(ge)人(ren)物，而且我(wo)有野心它能夠被搬上舞(wu)臺。其(qi)實早(zao)在2000年我(wo)到法(fa)國訪問(wen)時，應邀(yao)寫過一(yi)個(ge)《老舍之死》的(de)歌劇(ju)(ju)(ju)劇(ju)(ju)(ju)本，這(zhe)次(ci)是話劇(ju)(ju)(ju)。我(wo)的(de)寫作精力真是挺旺盛的(de)，我(wo)自己也挺驚訝。

　　中(zhong)青報(bao)·中(zhong)青網：你(ni)小時(shi)候對哪本書印象深刻？

　　劉心武：10歲左右看了(le)《綠野仙蹤》，覺(jue)得想象(xiang)力太(tai)豐富了(le)，把我帶(dai)到了(le)一個不一樣(yang)的(de)境界(jie)，主人(ren)公小(xiao)姑娘的(de)善良、友(you)愛，也是我童年成(cheng)長需(xu)要的(de)營(ying)養。

　　我(wo)小時候(hou)是(shi)一(yi)個很狂妄的文學少(shao)(shao)年(nian)，12歲上初中(zhong)后(hou)就覺得(de)自己長大了(le)，就跟家里(li)說不要給我(wo)訂(ding)《中(zhong)國(guo)少(shao)(shao)年(nian)報》《少(shao)(shao)年(nian)文藝》了(le)，我(wo)要看《人民文學》《譯文》。我(wo)是(shi)一(yi)個比較(jiao)早熟的人，1958年(nian)16歲，寫了(le)《談<第四十一(yi)>》，投稿成(cheng)功(gong)了(le)，還是(shi)《讀書》雜志，編輯以為我(wo)是(shi)一(yi)個老先生，居(ju)然(ran)來評(ping)論這么一(yi)本冷門的蘇聯小說。

　　中(zhong)青報·中(zhong)青網：你現在手頭(tou)在看什么書？

　　劉心武：最近在重讀(du)蘇曼殊(shu)的書，他有一(yi)部(bu)文(wen)言(yan)(yan)的言(yan)(yan)情小(xiao)說寫得特別好——《斷(duan)鴻零雁(yan)記》，我(wo)甚至很想向(xiang)年輕人推薦。很多人覺得文(wen)言(yan)(yan)文(wen)離我(wo)們太久遠(yuan)，不好讀(du)、不好懂，但是上世紀(ji)初的文(wen)言(yan)(yan)小(xiao)說，處于文(wen)言(yan)(yan)向(xiang)白話過渡的階段，好讀(du)又好看。

　　中青報·中青網：你對當下年輕人(ren)的(de)閱讀有什么建議嗎？

　　劉心武：不要完(wan)全(quan)跟著熱浪走，可以參考。一個人的時間是有限的，要有自己的主(zhu)心骨，讀(du)什么(me)書(shu)，還是要自己拿主(zhu)意(yi)。我就(jiu)愿意(yi)讀(du)一些探(tan)究人性(xing)的書(shu)，遇到(dao)這樣的書(shu)，就(jiu)算很冷門，我也愿意(yi)讀(du)。

　　中青報·中青網：平(ping)常都是什么時間寫作？

　　劉心武(wu)：上(shang)午(wu)睡覺(jue)，中(zhong)午(wu)起床，一天兩(liang)頓飯(fan)，閱(yue)讀和社(she)交時(shi)間一般是下(xia)午(wu)和晚上(shang)。經常有采(cai)訪者(zhe)說(shuo)，中(zhong)午(wu)打攪您午(wu)睡了，我就笑，何為午(wu)睡？

　　中(zhong)青報·中(zhong)青網記者 蔣肖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