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文(wen)化遺存(cun)現今的模樣65】作家柳青筆(bi)下的那個村(cun)莊……

　　終(zhong)(zhong)南山是秦(qin)嶺山系中的(de)重(zhong)要山脈。終(zhong)(zhong)南山下的(de)村(cun)莊不(bu)少，陜西(xi)(xi)省西(xi)(xi)安市長安區(qu)王曲(qu)街道皇甫(fu)村(cun)是頗(po)為特別的(de)一個——作(zuo)家柳青曾把皇甫(fu)村(cun)的(de)風(feng)土人(ren)情和家長里(li)短(duan)放在(zai)心上、注(zhu)入(ru)筆端，寫成經典小說《創業史》。

　　初秋時節(jie)，我們趕了(le)個大早，想著趁(chen)日頭爺好(hao)脾氣，前往(wang)皇甫(fu)村拜訪。

　　皇(huang)甫村歷史悠久，地處古上林苑內御(yu)宿川之中。據(ju)傳漢(han)高祖(zu)劉邦(bang)為紀念功臣紀信曾在此修(xiu)建“與天(tian)無(wu)極宮”。2006年(nian)(nian)在此出土漢(han)“與天(tian)無(wu)極”瓦當數枚(mei)，與漢(han)時(shi)御(yu)宿川內多(duo)離宮別館之記述(shu)相印。全村現有1650戶，5380人。新中國成立之初，皇(huang)甫村群眾改造舊世界(jie)、創造新生活的熱情深深吸引了(le)作家柳青，1953年(nian)(nian)他辭去長安縣縣委副書記職(zhi)務(wu)，一頭扎進皇(huang)甫村，一住就是14年(nian)(nian)。

　　柳(liu)青是中(zhong)國(guo)當代(dai)文學史上里(li)程(cheng)碑式(shi)的(de)人物。他說(shuo)過，寫(xie)小(xiao)說(shuo)就像是一(yi)根(gen)扁擔，“一(yi)頭挑(tiao)的(de)是生活，一(yi)頭挑(tiao)的(de)是技巧”。14年(nian)間(jian)，他在皇甫(fu)(fu)村(cun)完(wan)成散文集《皇甫(fu)(fu)村(cun)的(de)三(san)年(nian)》，中(zhong)篇小(xiao)說(shuo)《恨透鐵》和長篇小(xiao)說(shuo)《創(chuang)(chuang)業(ye)史》。《創(chuang)(chuang)業(ye)史》還(huan)被譯成多國(guo)文字，也把(ba)皇甫(fu)(fu)村(cun)推向世界。柳(liu)青還(huan)把(ba)《創(chuang)(chuang)業(ye)史》的(de)1.6萬余元稿費全(quan)部捐出，為村(cun)子通電，辦起農(nong)械廠，修滈河(he)南大橋(qiao)。柳(liu)青逝世后，遵其遺(yi)愿，將一(yi)部分骨(gu)灰埋(mai)在了皇甫(fu)(fu)村(cun)。

　　來到柳(liu)青故(gu)居，已經有游客在(zai)門外靜(jing)候。故(gu)居是(shi)關中莊稼人家(jia)院落(luo)的架勢(shi)。臨(lin)近(jin)開(kai)館，一位白發蒼蒼的老(lao)(lao)漢騎著一輛“吉(ji)祥豹”電動(dong)車，穩穩當(dang)(dang)當(dang)(dang)停在(zai)故(gu)居前。老(lao)(lao)漢身穿深藍色(se)圓領短袖，胸(xiong)前別著黨徽(hui)。他掏出鑰(yao)匙，打(da)開(kai)院門，神情莊重(zhong)。

　　老漢(han)叫劉田(tian)(tian)民，今年78歲(sui)，柳(liu)青定居皇甫(fu)村時(shi)，他(ta)(ta)只有(you)6歲(sui)。他(ta)(ta)是《創(chuang)業史》中才娃(wa)的(de)原型。他(ta)(ta)的(de)名字是自家(jia)爺爺取的(de)，寄托著(zhu)一個樸素的(de)愿(yuan)(yuan)望(wang)，“就是喜(xi)愿(yuan)(yuan)這(zhe)個孫兒有(you)塊(kuai)田(tian)(tian)”。有(you)塊(kuai)田(tian)(tian)就有(you)了“創(chuang)家(jia)立業”的(de)根基。

　　但這個愿(yuan)望(wang)曾經(jing)很遙遠。

　　柳青在《創業史》中寫道：“高(gao)增(zeng)福倒(dao)(dao)霉透了。終(zhong)南山里(li)湯河(he)峪的那(nei)條溝深，但走完了四十里(li)龍窩洞，也就到了盡(jin)頭了。高(gao)增(zeng)福的倒(dao)(dao)霉勁兒，看來沒個盡(jin)頭。”書中高(gao)增(zeng)福是才(cai)娃的父(fu)親，也是以劉(liu)田民(min)父(fu)親劉(liu)遠峰(feng)為原型。

　　“俺(an)(an)柳(liu)青伯(bo)書上(shang)寫的(de)，都是(shi)真的(de)。他寫高(gao)增福沒(mei)(mei)(mei)了婆姨，又當爹又當媽(ma)照(zhao)顧(gu)兒子才娃。俺(an)(an)娘(niang)早就沒(mei)(mei)(mei)了……俺(an)(an)比才娃要強(qiang)一點，就是(shi)還(huan)有(you)俺(an)(an)柳(liu)青伯(bo)掏心掏肺對俺(an)(an)好(hao)。沒(mei)(mei)(mei)有(you)俺(an)(an)柳(liu)青伯(bo)，就沒(mei)(mei)(mei)有(you)俺(an)(an)的(de)今天(tian)。就是(shi)這話！”劉田民(min)接過記者隨(sui)身帶(dai)著的(de)《創業史》，翻(fan)著看，說里邊寫的(de)和以前的(de)日子對得上(shang)。

　　“夏天，蚊子叮死(si)人，蛤蟆鼓吵得(de)能抬起你(ni)(ni)！冬(dong)天，你(ni)(ni)看(kan)嘛，這(zhe)稻地野灘地方，外頭風(feng)多硬！”這(zhe)是(shi)柳(liu)青對當地環境(jing)的描述，劉(liu)田民(min)說那時候就是(shi)這(zhe)個(ge)樣(yang)子，“冬(dong)天的衣服就是(shi)幾塊爛布，穿在身(shen)上(shang)太冷，就左疊(die)一(yi)下(xia)，右疊(die)一(yi)下(xia)，裹緊一(yi)點，圖(tu)個(ge)心安(an)。真是(shi)個(ge)熬煎！”

　　劉(liu)田民說(shuo)的“熬煎(jian)”“就(jiu)是這話”“喜愿”，都(dou)是《創(chuang)業(ye)史(shi)》中人物(wu)的口(kou)頭禪。

　　這部小(xiao)說是皇甫村大(da)地上(shang)長出來(lai)的(de)一枚果實(shi)。作(zuo)品中(zhong)的(de)大(da)多人物在這里有原(yuan)型，作(zuo)品中(zhong)的(de)時間與現(xian)實(shi)基本(ben)同(tong)步。撰(zhuan)寫小(xiao)說的(de)過(guo)程，本(ben)身就是柳青沉到生(sheng)活深處、融入(ru)百姓(xing)中(zhong)間矢志“創業(ye)”的(de)過(guo)程。

　　習近平總書記在(zai)文(wen)藝工作(zuo)座談會上的(de)(de)(de)重(zhong)要(yao)講話(hua)中(zhong)提到柳青，指(zhi)出(chu)(chu)，“因(yin)為他對(dui)陜西關中(zhong)農民(min)生活有深入了解(jie)，所以筆(bi)下的(de)(de)(de)人(ren)物(wu)才那樣(yang)栩栩如(ru)生。柳青熟知鄉親們(men)的(de)(de)(de)喜(xi)怒哀樂，中(zhong)央(yang)出(chu)(chu)臺一(yi)項涉及農村農民(min)的(de)(de)(de)政策，他腦子里(li)立(li)即(ji)就能想象出(chu)(chu)農民(min)群(qun)眾是高興還(huan)是不高興。”

　　柳青故(gu)居懸(xuan)掛著不少(shao)他和農(nong)民在(zai)一起的(de)照片(pian)，他們都戴著草帽、挽著褲腿，并肩坐在(zai)田埂上。

　　柳(liu)青對(dui)小說中(zhong)的(de)后生梁生寶寄予厚望，寫(xie)(xie)他在“創業(ye)”時心(xin)中(zhong)燃(ran)燒(shao)著理想的(de)熊熊熱(re)火，“年輕的(de)莊稼人啊，一(yi)旦燃(ran)起了這種內心(xin)的(de)熱(re)火，他們就成為不顧一(yi)切的(de)入迷(mi)人物(wu)”。而柳(liu)青以“創業(ye)”的(de)精神寫(xie)(xie)《創業(ye)史》，內心(xin)也有(you)一(yi)把“熱(re)火”。

　　小說出版前，他(ta)一(yi)直在(zai)打磨(mo)，懇請(qing)出版社(she)推遲出版時間，“我是一(yi)個有病的人，工作慢(man)……請(qing)你(ni)們從(cong)第三季度的計劃(hua)里抹掉”。他(ta)還(huan)準備將全(quan)書重寫一(yi)遍，把(ba)那些“坑坑洼洼”的地方都(dou)解決了。

　　對(dui)于(yu)柳青而言，“創業”的過程(cheng)，亦是“創心(xin)”“創志(zhi)”的過程(cheng)。

　　今天，“創業(ye)”“創心(xin)”“創志”在(zai)皇甫村(cun)得以傳承(cheng)，并且有了新(xin)的創造。

　　柳(liu)青筆下的滈河畔十里(li)蛤蟆灘(tan)，一度(du)水(shui)源干(gan)涸，水(shui)田改旱地(di)，種起了小麥。這幾年，王(wang)曲街道啟動(dong)新時代的“創(chuang)業(ye)”計劃，通過滈河綜合(he)治(zhi)理(li)、水(shui)系(xi)建設、農(nong)田改造等(deng)一系(xi)列(lie)工程，采取以村民為(wei)主體的農(nong)業(ye)合(he)作社模(mo)式(shi)，恢(hui)復十里(li)蛤蟆灘(tan)稻田景觀，推動(dong)農(nong)文旅產業(ye)融合(he)。

　　“種(zhong)養(yang)(yang)基地通過組織稻田收(shou)割(ge)節、稻田音樂節，開(kai)展親(qin)子抓魚(yu)等活動(dong)，打造‘讀《創業史》、體驗稻作農耕(geng)、吃稻鱉稻魚(yu)’特(te)色，探索農業多元價(jia)值，有力(li)推(tui)動(dong)鄉村振興。”“常在(zai)林間”稻漁(yu)綜合種(zhong)養(yang)(yang)基地負(fu)責人(ren)姚運紅(hong)說。

　　“人生的道路雖然漫長(chang)，但緊(jin)要處常常只有幾步(bu)，特別是當人年輕的時候(hou)。”默念著《創(chuang)業史》里(li)的這句名言，來自(zi)陜西安康的“創(chuang)業三劍客”也將目光(guang)投向了(le)皇甫村。

　　馬培源、王淦(gan)、鐘(zhong)洋都是安(an)(an)康漢陰(yin)縣人，高中(zhong)同窗，一起考入西安(an)(an)建筑科技大學藝術學院，畢業(ye)時都有投身(shen)“三農”的(de)志向。他們發(fa)揮特長，改造村(cun)(cun)里老(lao)房子，讓(rang)民(min)宿保(bao)留古(gu)樸樣貌的(de)同時，更加宜居；通過墻體彩繪，讓(rang)鄉村(cun)(cun)面(mian)貌煥(huan)然一新；開展(zhan)直(zhi)播(bo)帶貨，讓(rang)皇甫村(cun)(cun)土(tu)特產走上“云端”……這些舉措不斷(duan)吸(xi)引全國(guo)各(ge)地的(de)游客和網絡用戶，讓(rang)更多的(de)人認(ren)識了柳青，進一步擦亮(liang)“皇甫村(cun)(cun)”和“創業(ye)史”的(de)品牌。

　　記者來到他(ta)們租(zu)下開啟“創作”的老房子，這里距(ju)柳青(qing)故(gu)居只(zhi)有幾分(fen)鐘車程。

　　整面(mian)墻的(de)(de)彩繪，一(yi)只(zhi)肥碩的(de)(de)貓咪躺在云彩里，很是愜意。門簾上的(de)(de)一(yi)句“可把你(ni)盼來了”，透著親切。進門來，老(lao)式(shi)磁帶(dai)播放機、搪瓷碗等(deng)舊物的(de)(de)氣息，與簡潔清爽的(de)(de)現(xian)代風格相互交融。“保(bao)持熱愛 奔赴(fu)山(shan)海”八個字上墻，還配有英文表(biao)達(da)：“Rush off to the world and keep loving。”

　　“改造(zao)的過(guo)(guo)程，耗時耗力，都差(cha)點扛不下去了。但(dan)創業(ye)總需要(yao)一(yi)個過(guo)(guo)程，實(shi)現理想都要(yao)經歷挫折與磨難。加上村(cun)里和街道(dao)及時提(ti)供支持，比(bi)如加大周邊環境整治力度，修整道(dao)路(lu)，修建停車場，簡(jian)化各類手續，排查安全(quan)隱(yin)患(huan)等，讓我們(men)沒有后顧(gu)之憂，一(yi)門心思創業(ye)。”鐘洋(yang)說，就如梁生寶所說：“把它的！拿下就是了！”

　　“創(chuang)業(ye)(ye)難……”這(zhe)是《創(chuang)業(ye)(ye)史(shi)》題記(ji)中的一(yi)句鄉諺。如今，在(za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