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博物(wu)】石榴史話

　　甘肅(su)日報2024-10-09 09:36: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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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袁其宣

　　古(gu)人給甜石(shi)榴起了個好名字：天漿。意(yi)為天賜(si)之物。石(shi)榴墜枝熟，蒼蘚緣階生。石(shi)榴還有著(zhu)許多美麗(li)的名字：沃丹(dan)、若(ruo)榴、丹(dan)若(ruo)、金罌、金龐、涂林、山(shan)力葉、安石(shi)榴。

　　何年(nian)安石國(guo)，萬(wan)里貢(gong)榴花

　　石榴原(yuan)產(chan)于古波(bo)斯(si)地(di)區，漢(han)代時沿絲綢之路傳入我國(guo)，已有2000年(nian)以上的栽培史。晉代張華在(zai)《博物志》中記載:“漢(han)張騫出使西域(yu)，得涂林安(an)石國(guo)榴種經歸，故名安(an)石榴。”

　　“榴(liu)(liu)”是(shi)波斯語“小粒”的音譯，安石(shi)榴(liu)(liu)就(jiu)是(shi)指“來自(zi)安石(shi)國的小顆粒果實(shi)”。據說漢(han)武帝(di)將張(zhang)騫帶回的石(shi)榴(liu)(liu)種子，種植在(zai)長安上林苑(yuan)和驪山(shan)溫泉宮。《西京雜記》中(zhong)記載：“初修(xiu)上林苑(yuan)，群臣遠方，各獻名果異樹，有安石(shi)榴(liu)(liu)十株。”

石榴（本文(wen)圖片均為資料圖）

　　其后自(zi)魏晉(jin)，歷南北朝，石(shi)(shi)榴(liu)(liu)作為奇樹，遍植于(yu)宮(gong)廷和寺(si)院。梁武(wu)帝女到合肥浮槎山出(chu)家時，在山上建了(le)(le)道林寺(si)，并(bing)親手栽了(le)(le)石(shi)(shi)榴(liu)(liu)。公元6世紀(ji)，北魏散(san)文家楊衒之在他(ta)的(de)名(ming)著《洛陽(yang)(yang)伽藍記(ji)》中，記(ji)了(le)(le)一首洛陽(yang)(yang)歌(ge)謠：“白馬甜榴(liu)(liu)，一實(shi)直牛。”據說白馬寺(si)種出(chu)的(de)甜石(shi)(shi)榴(liu)(liu)，重達七斤，一顆果實(shi)就值一頭牛。

　　白馬寺的(de)石榴屬(shu)實是夸(kua)張(zhang)了，但也變相說明彼時石榴種植(zhi)技術已經達到(dao)了較高水(shui)準(zhun)。北魏《齊民要術》中就(jiu)較詳細地記(ji)載了石榴的(de)插(cha)枝壓(ya)條栽植(zhi)法。

　　唐(tang)朝(chao)時，石(shi)(shi)(shi)榴種植發展到鼎盛時期，長(chang)安城一度出現了“石(shi)(shi)(shi)榴非十金不可得(de)”“榴花遍近郊”的盛況。民間(jian)則(ze)出現了“石(shi)(shi)(shi)榴仙子”的神話(hua)傳(chuan)說和“拜倒在石(shi)(shi)(shi)榴裙下”的典故(gu)，并(bing)開始流行互贈石(shi)(shi)(shi)榴的禮儀。

　　宋代，盛行石(shi)(shi)榴對聯和謎(mi)語。北(bei)宋使者還將石(shi)(shi)榴作(zuo)為(wei)禮(li)品帶(dai)入遼國，被遼國貴族視為(wei)奇(qi)珍異果。

　　金元時，庭院(yuan)石(shi)榴(liu)(liu)、盆栽(zai)石(shi)榴(liu)(liu)開始普及。至明清，石(shi)榴(liu)(liu)已遍植南北(bei)，成為百(bai)姓院(yuan)落里常見的(de)觀(guan)賞花卉。

　　榴(liu)(liu)花照眼明，艷(yan)染石榴(liu)(liu)裙

　　石榴花(hua)以(yi)火(huo)紅色(se)為(wei)(wei)正，盛放于農歷五(wu)月(yue)，五(wu)月(yue)因此又被稱為(wei)(wei)“榴月(yue)”，民間還有(you)“榴花(hua)瘟剪五(wu)毒”之說。據說此月(yue)的花(hua)神為(wei)(wei)鐘(zhong)馗，民間所(suo)繪(hui)的鐘(zhong)馗畫像(xiang)，耳邊都(dou)插著一朵(duo)艷麗的石榴花(hua)，以(yi)喻其火(huo)樣(yang)的性格。

　　中國人向來喜歡紅(hong)色，滿枝(zhi)的石榴花象征著繁榮(rong)、美好(hao)、紅(hong)火，庭院里植上(shang)一(yi)兩棵石榴，便可得(de)滿園(yuan)春色。

　　今朝五月(yue)正清和，榴花(hua)詩句入禪那。

　　濃綠萬枝紅一點，動人春色不(bu)須多。

　　——宋·王安石(shi)《詠石(shi)榴花(hua)》

　　石榴(liu)與中(zhong)國服飾文化也(ye)(ye)有著密(mi)切的(de)聯系(xi)，由于石榴(liu)花的(de)提取物(wu)可為(wei)(wei)織物(wu)染色，古代(dai)女子穿著的(de)紅(hong)裙(qun)也(ye)(ye)被稱為(wei)(wei)“石榴(liu)裙(qun)”。梁元(yuan)帝的(de)《烏棲曲》中(zhong)有“交龍成錦(jin)斗鳳紋，芙蓉為(wei)(wei)帶(dai)石榴(liu)裙(qun)”之句(ju)。

　　石榴花開時，熾(chi)熱絢麗又活潑多情(qing)，蘇軾說“石榴半吐紅巾(jin)蹙”，韓愈(yu)說“五月(yue)榴花照眼(yan)明”。杜牧索(suo)性寫(xie)詩說：“似火山榴映(ying)小山，繁(fan)中(zhong)能(neng)薄艷中(zhong)閑。一朵佳(jia)人玉釵上(shang)，只疑燒卻翠云鬟(huan)。”

　　榴(liu)實(shi)千百子，珠璣多吉祥

　　在(zai)中(zhong)國人心中(zhong)，石榴(liu)是(shi)傳統意義上的吉祥果(guo)。古(gu)人將石榴(liu)視為多子多福、子孫(sun)滿堂(tang)、團結和睦(mu)、家族興(xing)旺的象征(zheng)；而(er)榴(liu)皮呈朱砂(sha)色，可以趨(qu)吉納祥。

　　“遙而(er)望之，煥若隋(sui)珠耀重(zhong)淵；詳而(er)察(cha)之，灼(zhuo)若列宿(su)出(chu)云(yun)間。千房同膜，千子如一(yi)。御饑療渴，解醒止醉。”——西晉(jin)·潘岳《安石榴賦》

　　古時民間婚(hun)嫁，常(chang)于新房(fang)擺(bai)放(fang)開口石(shi)(shi)榴，亦有以石(shi)(shi)榴相(xiang)贈，祈福祝吉之風(feng)。有的(de)新婚(hun)夫婦的(de)枕頭上，也繡著石(shi)(shi)榴。露(lu)出(chu)紅籽的(de)石(shi)(shi)榴也常(chang)常(chang)用(yong)作案頭清供，又常(chang)跟佛手、仙桃一起擺(bai)放(fang)，合稱為“三多”——多子多福多壽。

　　石榴(liu)(liu)的紋飾，還常出現(xian)于箱奩首飾，還有以石榴(liu)(liu)為主題的吉利畫，如《榴(liu)(liu)開見(jian)子圖(tu)》《萱草石榴(liu)(liu)圖(tu)》等。

　　除(chu)此之外，石榴(liu)還有一層“滿腹珠璣”的寓意，呼應宋朝的“榴(liu)實(shi)登科”，寓意著(zhu)金榜題名(ming)，故尤為(wei)文人所喜。

　　深山石榴熟(shu)，顆顆明珠走(zou)

　　我(wo)國林木種(zhong)(zhong)質資源庫保存的石(shi)(shi)榴(liu)(liu)種(zhong)(zhong)質現約有300份，除了(le)基本的屬種(zhong)(zhong)，還有水晶石(shi)(shi)榴(liu)(liu)、小果石(shi)(shi)榴(liu)(liu)、月(yue)季石(shi)(shi)榴(liu)(liu)、青皮石(shi)(shi)榴(liu)(liu)、白石(shi)(shi)榴(liu)(liu)、重瓣白花石(shi)(shi)榴(liu)(liu)、黃石(shi)(shi)榴(liu)(liu)、瑪瑙石(shi)(shi)榴(liu)(liu)等變種(zhong)(zhong)。

　　按照氣(qi)候、地(di)理和生態(tai)條件，我國當(dang)前主要有8個石榴產區，分別是：陜(shan)西(xi)關中、河(he)南(nan)、山東棗莊、皖北、四川攀(pan)西(xi)、滇北、滇南(nan)、新疆。這些地(di)區出產的石榴，風味各(ge)異。

　　其實(shi)石榴(liu)也不單有紅色，白色、淺粉(fen)色、粉(fen)紅色的石榴(liu)都(dou)有。白籽顆(ke)粒一般比深紅籽顆(ke)粒略(lve)大，晶(jing)亮如珠。

　　我們經(jing)常吃(chi)的突(tu)尼斯軟籽(zi)石(shi)(shi)榴，是1986年突(tu)尼斯與中國建交時贈送的樹苗，定(ding)植(zhi)于河南省河陰石(shi)(shi)榴基地，后來成功引種推(tui)廣的。吃(chi)軟籽(zi)石(shi)(shi)榴可以不必吐籽(zi)，解決了“吐籽(zi)乎(hu)？不吐籽(zi)乎(hu)？”的難題。

　　天漿榴花(hua)樽，玉碗(wan)琥珀光

　　古(gu)人常將石(shi)榴(liu)做成果露或者(zhe)飲子(zi)，也就(jiu)是(shi)用石(shi)榴(liu)汁(zhi)做的飲料。如元代《王禎農書》中記載的石(shi)榴(liu)蜜(mi)飲：“北人以(yi)榴(liu)子(zi)作(zuo)汁(zhi)，加(jia)蜜(mi)為飲漿，以(yi)代杯茗。甘酸之味，亦可(ke)取焉。”

　　石(shi)(shi)榴(liu)(liu)(liu)還可用來釀酒(jiu)，南朝梁簡文帝就釀過石(shi)(shi)榴(liu)(liu)(liu)酒(jiu)，還寫詩說(shuo)：“玉案西王桃(tao)，蠡杯石(shi)(shi)榴(liu)(liu)(liu)酒(jiu)。”石(shi)(shi)榴(liu)(liu)(liu)酒(jiu)得以發(fa)展是在唐朝，武則天曾(ceng)派遣專人釀造石(shi)(shi)榴(liu)(liu)(liu)露(lu)酒(jiu)，據說(shuo)酒(jiu)色艷如琥(hu)珀，滋味清甜，一時(shi)風靡長(chang)安(an)。

　　還(huan)(huan)有(you)一種(zhong)酒，是用石榴(liu)花(hua)釀(niang)成，顏(yan)色(se)青碧，喚(huan)作(zuo)“榴(liu)花(hua)天(tian)酒”或“榴(liu)花(hua)樽”。此酒在(zai)南朝(chao)與竹(zhu)葉青齊名，梁朝(chao)皇帝蕭繹還(huan)(huan)寫(xie)下(xia)了“榴(liu)花(hua)聊(liao)夜飲，竹(zhu)葉解(jie)朝(chao)酲(cheng)”的詩句。唐(tang)初李(li)嶠(jiao)在(zai)《甘露殿(dian)侍宴應制》一詩中，則描寫(xie)了夏(xia)至的皇家夜宴：“御筵(yan)陳(chen)桂(gui)醑，天(tian)酒酌榴(liu)花(hua)。”酒桌上不(bu)僅有(you)桂(gui)花(hua)陳(chen)釀(niang)，還(huan)(huan)有(you)時令(ling)的榴(liu)花(hua)天(tian)酒。

　　而飲石(shi)榴(liu)酒的千古絕唱，則要數(shu)唐(tang)代詩人喬知之所(suo)寫的神(shen)句(ju)：“石(shi)榴(liu)酒，葡萄漿。蘭(lan)桂(gui)芳(fang)，茱萸香。愿(yuan)君駐(zhu)金鞍，暫此共(gong)年芳(fang)。”

　　石榴(liu)可(ke)食可(ke)賞，擺盤(pan)清供則雅致可(ke)愛，吃(chi)起(qi)來則清甜(tian)入心。果品雖小，卻頗具妙趣，令人見之便生出(chu)歡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