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王條款”能(neng)杜絕嗎(ma)(ma)？免費是趨勢嗎(ma)(ma)？如何共贏？——追問(wen)“閱文風(feng)波”之后(hou)的中國網絡文學產業

　　新華社上海5月9日電（記者(zhe)孫麗萍、史競男、程(cheng)思琪）5日(ri)，部分(fen)認為大型網(wang)絡(luo)(luo)文學平臺閱文集團未能合理(li)保障自身(shen)權益的網(wang)絡(luo)(luo)文學作者(zhe)在多家網(wang)絡(luo)(luo)平臺上(shang)停止作品更新(xin)，表達不滿(man)。6日(ri)，閱文集團新(xin)任(ren)管理(li)團隊與網(wang)絡(luo)(luo)作者(zhe)代表懇談，表示考慮推出新(xin)合同，平衡其權利和責(ze)任(ren)。

　　當(dang)前，我國網絡文學(xue)用戶數量已達(da)4.55億(yi),創作者達(da)1755萬，市場規模超百(bai)億(yi)元。風波過后，被詬(gou)病的所謂“包身契約”“霸(ba)王(wang)條款”能杜絕嗎？免(mian)費化是產業趨勢嗎？各(ge)方如何實現共贏？新(xin)華(hua)社記者就此展開調查。

　　追問一：所謂“包身契約”“霸王條款”能杜絕嗎？

　　“鹿荷(he)澤水(shui)彩”等(deng)多名網絡作者(zhe)向記者(zhe)出示了去年所簽合同并表示，在版權(quan)及其相關經濟(ji)權(quan)利轉讓、作者(zhe)社(she)交賬號運(yun)營權(quan)、作品重(zhong)大經營事(shi)項(xiang)參與(yu)權(quan)、作者(zhe)福利與(yu)社(she)會保障等(deng)多個(ge)方面，閱文都未能有效(xiao)保障作者(zhe)合法權(quan)益。

　　中國知(zhi)識產權研究會會員臧(zang)雷提(ti)醒，這雖(sui)然在短期內有利于(yu)提(ti)升(sheng)企業市場競爭(zheng)力，方便資本運作獲(huo)利，但作者則可能因(yin)此(ci)完(wan)全居于(yu)“臨時(shi)工(gong)”地(di)位，權利缺乏保(bao)障。此(ci)類條款(kuan)很可能因(yin)違反(fan)相關法律法規(gui)規(gui)定(ding)而(er)導致合(he)同效(xiao)力不穩定(ding)，給企業本身帶(dai)來較大法律風險。

　　全國律協知識(shi)產權(quan)(quan)(quan)專業委員會副秘書長沙海濤(tao)也(ye)認為(wei)，部分版本(ben)合(he)同內(nei)容總體而言過于強勢。但他表(biao)示：“著(zhu)作(zuo)權(quan)(quan)(quan)中(zhong)包括(kuo)作(zuo)者(zhe)(zhe)署名權(quan)(quan)(quan)、保(bao)護作(zuo)品完整(zheng)權(quan)(quan)(quan)等在內(nei)的精神權(quan)(quan)(quan)益(yi)通常不可以(yi)轉(zhuan)(zhuan)讓(rang)，作(zuo)者(zhe)(zhe)有權(quan)(quan)(quan)主張(zhang)著(zhu)作(zuo)人身權(quan)(quan)(quan)轉(zhuan)(zhuan)讓(rang)部分約定無效。作(zuo)者(zhe)(zhe)們不必過度(du)擔憂(you)。”

　　知名網文作(zuo)家(jia)“酒徒(tu)”表示，絕大多數作(zuo)者的作(zuo)品相關大量周(zhou)邊開(kai)發(fa)權(quan)利歸(gui)屬平(ping)(ping)臺方(fang)，作(zuo)者處(chu)于弱勢(shi)地位(wei)。他建議建立(li)相關制度讓各項周(zhou)邊權(quan)利更多體現獨立(li)價值，或在平(ping)(ping)臺獨占權(quan)利期之外(wai)為作(zuo)者設置(zhi)共享收益期，有(you)助于改變該情況。

　　“我們(men)承認，在(zai)過去合同(tong)里有很多不完美的地(di)方，集(ji)團與(yu)作家的溝通也存(cun)在(zai)不足。”閱文(wen)集(ji)團新任總裁侯曉楠向記者(zhe)表示，閱文(wen)集(ji)團此(ci)后將盡快拿出新合同(tong)，平(ping)衡網(wang)絡作者(zhe)的權(quan)利和責任。

　　追問二：免費是產業趨勢嗎？

　　“現在最主(zhu)要(yao)的(de)矛盾是(shi)(shi)，網絡(luo)文學(xue)的(de)閱讀，究竟該付(fu)費還是(shi)(shi)免費？”上海網絡(luo)作協主(zhu)席血紅等業界人士認為這才是(shi)(shi)“深(shen)層問(wen)題”。

　　據(ju)悉，付費模式(shi)是指網(wang)文(wen)平臺和(he)作(zuo)者(zhe)們簽約創作(zuo)，統(tong)一(yi)定(ding)價、采購(gou)內容(rong)，然(ran)后向讀者(zhe)收費、與作(zuo)者(zhe)分成，同時給作(zuo)者(zhe)提供激(ji)勵和(he)福(fu)利。在當下(xia)，網(wang)絡文(wen)學市(shi)場中僅有少數“大神(shen)”級別的作(zuo)者(zhe)可(ke)以(yi)獲取金額不菲的版權(quan)收入，絕大多(duo)數“草根”作(zuo)者(zhe)僅能(neng)依靠平臺福(fu)利“糊(hu)口”。

　　2018年以來(lai)，免(mian)費模式(shi)復興。不少網文平臺通(tong)過讓讀者免(mian)費閱讀作品提升流量，然后(hou)通(tong)過賣廣告、運營版權(quan)等方式(shi)賺錢。這一方式(shi)讓不少作者產生“斷糧”的擔憂。

　　“比如說閱文(wen)，平臺(tai)有810余萬名作者。以(yi)(yi)前其中一大批作者可(ke)以(yi)(yi)靠訂閱數(shu)量，每(mei)個(ge)月拿到收入。一旦改(gai)為免費，很多人可(ke)能(neng)心(xin)里發慌：收益(yi)從何(he)而來？”血紅說。

　　知(zhi)名出版人路金波等一些業界(jie)人士則認為網(wang)絡文學(xue)重新成為“免費(fei)蛋糕(gao)”是(shi)大勢所趨。“免費(fei)帶來流量(liang)，流量(liang)是(shi)用戶的(de)選擇，不(bu)可(ke)阻擋(dang)。”他告(gao)訴記(ji)者，過(guo)去兩年免費(fei)網(wang)絡文學(xue)發展迅(xun)猛，而采用付費(fei)模式的(de)閱文集(ji)團年報顯示，部(bu)分付費(fei)用戶數量(liang)和比重都(dou)在下降(jiang)。

　　長期研究網絡(luo)文學(xue)的北京大學(xue)中(zhong)文系(xi)教授邵燕君(jun)則認(ren)(ren)為，付(fu)費機制是我(wo)國網絡(luo)文學(xue)健康發展的一(yi)項(xiang)重(zhong)要基礎，當前一(yi)些免費模(mo)式本質(zhi)上(shang)是“簡(jian)單粗暴(bao)”的資本模(mo)式，對(dui)此(ci)前在(zai)作者、讀者、經營(ying)者之間已(yi)形成(cheng)的消費習慣、品牌認(ren)(ren)同等產業生(sheng)態(tai)沖擊較大，對(dui)我(wo)國網絡(luo)文學(xue)發展不(bu)利。

　　付費模式(shi)仍被(bei)一些(xie)平臺(tai)看好。知乎用“內容(rong)付費模式(shi) 好內容(rong)帶(dai)來好回報”吸引作(zuo)者群(qun)體入(ru)駐。記者了(le)解到，去年(nian)以來該平臺(tai)對免費與付費內容(rong)場(chang)景進行融合，將付費內容(rong)以試讀的形式(shi)融入(ru)到知乎社區的信息流內，用戶先“刷”到這些(xie)內容(rong)，有興趣再購(gou)買，讓付費體現用戶對平臺(tai)內容(rong)的認可，也讓作(zuo)者得到更多(duo)實惠。

　　閱文集(ji)團(tuan)也(ye)表示(shi)，是(shi)否采(cai)用免費(fei)機制目前還處在“內部探討(tao)”階段，未(wei)來很(hen)可(ke)能會采(cai)取付費(fei)閱讀(du)、免費(fei)閱讀(du)并存互補的商業(ye)模式(shi)。

　　追問之三：各方如何實現共贏？

　　網絡文學平臺、作(zuo)者和讀者如何才能共同“做大蛋糕(gao)”實現共贏？

　　中國社會科學院文化研究中心(xin)副主任(ren)張(zhang)曉明認(ren)為，平臺(tai)應在推動(dong)商業創新和培養良(liang)好產業生態(tai)之間(jian)取得平衡。

　　網絡版(ban)權商務(wu)顧亦認(ren)為，平(ping)(ping)臺應(ying)通過網文IP改影視劇、有聲(sheng)小說、出版(ban)書、游戲動(dong)漫、互動(dong)產品等提升IP的使用(yong)率(lv)，做到“一魚多(duo)吃”，讓平(ping)(ping)臺不僅是閱(yue)讀平(ping)(ping)臺，更是提供優質內容的源頭，這有利于提升平(ping)(ping)臺收入，帶動(dong)作(zuo)者獲利。

　　“酒徒”認為，建議(yi)應盡可能平(ping)衡資(zi)方和(he)作(zuo)者(zhe)之間利益(yi)，平(ping)臺(tai)應與作(zuo)者(zhe)充分(fen)溝通協商，更尊(zun)重作(zuo)者(zhe)的“選(xuan)擇(ze)權(quan)”。記者(zhe)發現(xian)，知(zhi)乎(hu)日前公開承諾對入駐平(ping)臺(tai)的作(zuo)者(zhe)會“尊(zun)重作(zuo)者(zhe)權(quan)益(yi)”“簽(qian)約靈活 影視(shi)出版空(kong)間大”。

　　網文作(zuo)家經(jing)紀于羊表示，當下網文作(zuo)者(zhe)應當專注創作(zuo)，提(ti)升(sheng)自(zi)我(wo)素(su)養，同時應當更加(jia)理(li)性地看待平臺的作(zuo)用，合理(li)維護自(zi)身權利。

　　中國作(zuo)協網絡(luo)文(wen)學中心副(fu)主任何(he)弘指出，盜版(ban)才(cai)是平(ping)臺、作(zuo)者和(he)(he)讀者的公敵，是當前制約網絡(luo)文(wen)學產業發(fa)(fa)展的首要問題(ti)，打擊盜版(ban)，平(ping)臺和(he)(he)作(zuo)者的收益才(cai)能得到(dao)保障，網絡(luo)文(wen)學才(cai)能更好發(fa)(fa)展。他認為，讀者可(ke)以付費來獲(huo)得良(liang)好的閱讀體驗，也可(ke)以通過(guo)看廣告(gao)的免費模式(shi)閱讀作(zuo)品，使平(ping)臺和(he)(he)作(zuo)者都能獲(huo)得正當收益，這(zhe)樣才(cai)能維持(chi)平(ping)臺的運營(ying)和(he)(he)作(zuo)者的創(chuang)作(zuo)。作(zuo)者、平(ping)臺、讀者從根(gen)本上說(shuo)是共生(sheng)關(guan)系，需要建立良(liang)好的平(ping)衡，營(ying)造健康的生(sheng)態，最(zui)終實(shi)現(xian)共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