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華社北京5月19日電  5月19日,《新華每(mei)日電訊》發(fa)表(biao)題為《梁啟超與中(zhong)國(guo)圖(tu)書(shu)館事(shi)業(ye)》的(de)報道。

　　《時務(wu)報》主筆(bi)、戊戌變法領袖、《少年中國(guo)說》作(zuo)者(zhe)、清華國(guo)學院(yuan)導師……梁(liang)啟(qi)超每一個廣為人知的身(shen)份，都(dou)在中國(guo)近現代史上留下濃(nong)墨重(zhong)彩(cai)的一筆(bi)。

　　今年是梁啟超(chao)誕辰150周年，國家(jia)圖書(shu)館(guan)和梁啟超(chao)故鄉(xiang)廣東省江(jiang)門市共同(tong)主辦“前哲垂范 文津日新”座談活動，緬懷(huai)這位百科全書(shu)式的(de)大(da)家(jia)，也探討(tao)上述身份之外的(de)他(ta)，為(wei)中國圖書(shu)館(guan)事(shi)業所作出的(de)卓(zhuo)越貢獻及(ji)深(shen)遠影(ying)響(xiang)。

　　“近百年來，有關先生為(wei)(wei)人、為(wei)(wei)學(xue)、為(wei)(wei)師(shi)、為(wei)(wei)政(zheng)的(de)研(yan)究(jiu)已經非常(chang)豐厚。但大家(jia)可能(neng)較(jiao)少(shao)了解，他與國家(jia)圖(tu)書(shu)(shu)館(guan)及中國圖(tu)書(shu)(shu)館(guan)事業發(fa)展也有著非常(chang)深厚的(de)淵源，在中國圖(tu)書(shu)(shu)館(guan)學(xue)的(de)本(ben)土化(hua)和(he)現代化(hua)發(fa)展進程中，更占有舉足(zu)輕(qing)重的(de)地(di)位。”國家(jia)圖(tu)書(shu)(shu)館(guan)館(guan)長熊遠明說。

　　中山大學信息管(guan)理學院教授程(cheng)煥文在圖(tu)書(shu)館(guan)學領域有深入研究(jiu)，他稱(cheng)梁(liang)啟超為(wei)近代(dai)圖(tu)書(shu)館(guan)第一(yi)人(ren)、中國(guo)圖(tu)書(shu)館(guan)學倡導者(zhe)、近代(dai)目(mu)錄(lu)學開(kai)創者(zhe)，“他的(de)一(yi)生(sheng)(sheng)，既是(shi)參與中國(guo)社會(hui)變革的(de)一(yi)生(sheng)(sheng)，也(ye)是(shi)為(wei)學術的(de)一(yi)生(sheng)(sheng)，為(wei)圖(tu)書(shu)館(guan)的(de)一(yi)生(sheng)(sheng)”。

　　“三館之長”

　　北海公(gong)園快(kuai)雪堂(tang)掩(yan)映(ying)在(zai)古老的青(qing)松中，彩繪游廊墻(qiang)上，鑲(xiang)嵌著一(yi)(yi)方方書法石刻。公(gong)園里(li)游人(ren)喧囂(xiao)，這(zhe)里(li)卻獨享一(yi)(yi)份安靜(jing)。

　　100年前(qian)，這里是梁(liang)啟超籌建(jian)的松坡圖(tu)書館館址。

　　松坡圖(tu)書館為(wei)紀念蔡(cai)鍔(e)(e)而建。蔡(cai)鍔(e)(e)，字松坡。1897年(nian)，梁啟超在湖南(nan)時務學堂講學時，蔡(cai)鍔(e)(e)是他的學生。戊(wu)戌變法失敗后，梁啟超流亡(wang)日本，在東京大(da)同學校教書，蔡(cai)鍔(e)(e)追隨。1915年(nian)，梁啟超與蔡(cai)鍔(e)(e)共商反袁大(da)計，發動(dong)護國(guo)運動(dong)。

　　1916年(nian)11月，34歲的蔡鍔因病(bing)去世。12月，梁啟超(chao)在上海發起設立(li)松(song)坡圖(tu)書(shu)館。但在軍閥混戰(zhan)的亂世，籌建圖(tu)書(shu)館不是一(yi)件(jian)容(rong)易(yi)的事，內憂外患(huan)中(zhong)，梁啟超(chao)也將(jiang)更多(duo)(duo)時(shi)間精(jing)力投入到社(she)會(hui)事務中(zhong)。他后來在《松(song)坡圖(tu)書(shu)館記(ji)》中(zhong)回(hui)憶：“顧(gu)以(yi)時(shi)事多(duo)(duo)故(gu)，集(ji)資不易(yi)，久而(er)未成(cheng)(cheng)。”1918年(nian)，梁啟超(chao)在上海成(cheng)(cheng)立(li)松(song)社(she)，“以(yi)時(shi)搜購圖(tu)籍作先(xian)備”，后又將(jiang)松(song)社(she)遷(qian)往北(bei)京。

　　1922年12月，松(song)坡(po)(po)圖(tu)書(shu)館(guan)(guan)干事(shi)會成立，推梁(liang)啟超為(wei)館(guan)(guan)長。1923年6月20日，松(song)坡(po)(po)圖(tu)書(shu)館(guan)(guan)擇(ze)定館(guan)(guan)址于北海(hai)快雪堂。梁(liang)啟超親自起草《勸捐啟》和《勸捐簡(jian)章》，呼吁社會各界捐贈(zeng)圖(tu)書(shu)。

　　1925年(nian)底，中華教(jiao)(jiao)育文(wen)(wen)化(hua)基(ji)金(jin)董(dong)事會與北(bei)洋政府教(jiao)(jiao)育部(bu)協商合辦(ban)國(guo)立京師圖書館，并推(tui)選梁(liang)啟超為館長(chang)。1926年(nian)3月，因北(bei)洋政府無力(li)履行合辦(ban)契約(yue)，中華教(jiao)(jiao)育文(wen)(wen)化(hua)基(ji)金(jin)董(dong)事會又(you)獨立籌建北(bei)京圖書館，仍由梁(liang)啟超任(ren)館長(chang)。

　　從此，梁(liang)啟超身兼三(san)家圖(tu)書館館長。

　　松(song)坡圖書館為私立圖書館，沒有(you)穩(wen)定(ding)的經費(fei)來源(yuan)，為了給該館籌款，梁啟超曾(ceng)長期“賣字”。曾(ceng)追隨梁啟超的周傳儒回憶：“梁每天晚飯后(hou)休息十分(fen)鐘，抽支煙(yan)，在七點多(duo)鐘開始寫字，每晚都寫，一個大(da)字賣八塊錢……他書房中有(you)一個大(da)瓷筒，裝有(you)很(hen)多(duo)宣(xuan)紙，都是人家托他寫的……梁這樣(yang)賣字，每月可得兩(liang)三千(qian)元。”

　　梁啟超在1926年10月給大女兒梁思順的(de)信中(zhong)，也(ye)提到自己在忙碌一(yi)(yi)天后(hou)，“一(yi)(yi)點(dian)也(ye)不覺疲(pi)勞，晚上還(huan)替松(song)坡圖書館賣字”。

　　4月30日(ri)，游(you)客在梁啟超紀(ji)念館(guan)內參觀。新華社記者孫凡越攝

　　京師圖書館約定由中華教育文(wen)化基金董(dong)事(shi)會與教育部共同出資，但北洋(yang)政府(fu)一直無力履約，梁啟超多次向政府(fu)提出撥款(kuan)請(qing)求，都(dou)沒能得到解決。

　　為了彌補館費的不(bu)足，梁啟(qi)超曾在(zai)給同(tong)(tong)事李四光和袁同(tong)(tong)禮(li)的信中，商談(tan)與法國、日(ri)本、美國重(zhong)修《四庫全書》以(yi)(yi)獲得收入的計(ji)劃(hua)，他這樣解釋籌劃(hua)此事的原因(yin)(yin)，“因(yin)(yin)方(fang)家胡同(tong)(tong)館費（注：方(fang)家胡同(tong)(tong)為京(jing)師圖書館館址）極(ji)難維持，現(xian)在(zai)實以(yi)(yi)一(yi)分(fen)六厘之重(zhong)息向(xiang)銀(yin)行借墊，得此或稍(shao)可彌補耳。”

　　“為了維(wei)持圖書館(guan)的(de)正常(chang)開支(zhi)和員工生(sheng)活，梁(liang)啟超多方奔走借墊，甚(shen)至將(jiang)自己的(de)人壽保(bao)單拿來向(xiang)信托公司(si)抵押借款，圖書館(guan)接待(dai)外賓的(de)費用，也一度(du)從他個人的(de)薪金中(zhong)支(zhi)付。”熊(xiong)遠明介紹(shao)說(shuo)，據不完(wan)全計算，梁(liang)啟超前(qian)后墊付館(guan)費達一萬多元，相當于當時(shi)一戶普通家庭幾十(shi)年(nian)的(de)生(sheng)活費用。

　　1926年11月，在(zai)給(gei)李四光和袁同禮的信中(zhong)，梁啟超說：“今日晤陳寅恪，言及(ji)有(you)一暹羅貴族來游(you)歷(li)，可與(yu)酬應，便索(suo)彼國(guo)所印之巴利文四阿含佛藏(zang)，且言此事已與(yu)守兄譚及(ji)云(yun)云(yun)。弟意暹人來游(you)，我國(guo)人士本不容(rong)絕對(dui)冷視，況更有(you)所求耶(ye)？擬由館中(zhong)招待(dai)一午餐(can)或(huo)晚餐(can)（在(zai)北京飯店），并陪往參觀各(ge)遺物……所費即請飭(chi)館中(zhong)會計先(xian)支付(fu)，在(zai)弟薪水(shui)項下扣(kou)還為盼。”

　　“所(suo)費即請飭館(guan)中會計先支付，在弟薪(xin)水項下扣(kou)還為盼”，這是梁(liang)啟超用自己的薪(xin)水接待外(wai)賓的直接證明。

　　即便(bian)經費緊(jin)張，在擔任(ren)館(guan)長(chang)期(qi)間，梁啟超仍然積極為圖(tu)書(shu)館(guan)擴充館(guan)藏。從他(ta)那兩年(nian)的(de)(de)書(shu)信中，能(neng)看到他(ta)為此付出的(de)(de)心力。

　　1925年(nian)12月(yue)，剛剛上任(ren)的梁(liang)啟(qi)超，就在給李四光和(he)袁同禮的信中(zhong)談(tan)及購書(shu)設想(xiang)：“購書(shu)事日(ri)本方面不可忽(hu)略，弟意(yi)欲將彼國研究(jiu)中(zhong)國史及佛教之書(shu)，先行搜(sou)羅。最要者為幾種專(zhuan)門雜志，最好能(neng)自(zi)第一號(hao)搜(sou)起，購一全(quan)份……不審兩(liang)兄有日(ri)本熟書(shu)坊可委托否？望留意(yi)。”

　　1926年4月，聽(ting)說上海東(dong)方(fang)圖(tu)書(shu)館(guan)計劃收購蔣(jiang)氏密韻樓藏書(shu)，梁啟超寫信給(gei)張元濟(ji)，請求(qiu)將藏書(shu)中的復本轉讓(rang)給(gei)北京(jing)圖(tu)書(shu)館(guan)：“聞東(dong)方(fang)圖(tu)書(shu)館(guan)購取孟(meng)蘋(pin)蔣(jiang)氏密韻樓之(zhi)藏，神往無已……用敢(gan)專(zhuan)函奉懇(ken)，其(qi)中倘有復本，而(er)可(ke)以見(jian)讓(rang)者，愿為北京(jing)圖(tu)書(shu)館(guan)求(qiu)分一臠，則(ze)南北學者，胥渥嘉惠，寧非(fei)盛事。敢(gan)乞開單見(jian)示，不勝企禱之(zhi)至。”

　　1926年6月(yue)，在給(gei)李四光和袁同禮(li)的信中，梁(liang)啟超又談到繁雜(za)的購(gou)書(shu)(shu)瑣事：“今日委員會(hui)(hui)開會(hui)(hui)，購(gou)書(shu)(shu)費(fei)事，結果何如(ru)(ru)？想無甚異議耶。預算不足之(zhi)數，請(qing)即照弟所(suo)擬(ni)議。”“周君(jun)書(shu)(shu)讓價最(zui)低限度為(wei)五千六百元，其書(shu)(shu)版本尚精，似尚值(zhi)得，請(qing)守(shou)公細(xi)審后決定。”“夏穗卿先生書(shu)(shu)目繳上……所(suo)擬(ni)價何如(ru)(ru)，或酌增亦值(zhi)也(ye)。”

　　1926年7月，梁(liang)啟超(chao)在給李四光和袁(yuan)同禮(li)的信中，特(te)別提到日本人對(dui)京師圖(tu)書(shu)館館藏虎視眈(dan)眈(dan)：“頗聞日人之東方文化會眈(dan)眈(dan)于方家舊籍，吾館似不能不乘此時急(ji)起直追(zhui)，兩公謂何(he)如(ru)？”

　　“這句話實際上包括(kuo)了(le)好幾層意思(si)。”程煥(huan)文(wen)(wen)解釋(shi)，“1920年代，大量日本(ben)人(ren)來(lai)中(zhong)國(guo)(guo)收(shou)購(gou)古籍，京師圖書館藏有文(wen)(wen)津閣《四庫全書》、敦煌遺書等珍貴(gui)文(wen)(wen)獻，日本(ben)人(ren)自然(ran)虎(hu)視眈眈。另一方面(mian)，作為國(guo)(guo)家的圖書館，對(dui)中(zhong)華文(wen)(wen)獻也要盡(jin)全力去(qu)收(shou)集購(gou)買，因而要奮(fen)起(qi)直追(zhui)。”

　　梁(liang)啟超的(de)(de)苦心經(jing)營(ying)沒有(you)白費(fei)。1929年8月，按梁(liang)啟超生前(qian)的(de)(de)建(jian)議，京師(shi)圖書(shu)館(guan)(guan)(guan)和(he)北(bei)京圖書(shu)館(guan)(guan)(guan)合(he)并為國(guo)(guo)立北(bei)平圖書(shu)館(guan)(guan)(guan)，這是國(guo)(guo)家(jia)圖書(shu)館(guan)(guan)(guan)的(de)(de)前(qian)身。“合(he)并時，北(bei)京圖書(shu)館(guan)(guan)(guan)共購置中(zhong)文書(shu)籍八萬余冊(ce)、西文書(shu)籍三(san)萬五千余冊(ce)，成為國(guo)(guo)家(jia)圖書(shu)館(guan)(guan)(guan)初(chu)期(qi)藏(zang)書(shu)的(de)(de)重要組成部分。”熊遠(yuan)明介紹。

　　1949年(nian)，松坡圖書(shu)館并入北(bei)平圖書(shu)館，其藏(zang)書(shu)也成(cheng)為國家圖書(shu)館館藏(zang)的重要(yao)組成(cheng)部分。

　　“梁啟超先生主持國(guo)家(jia)圖書館(guan)館(guan)務時(shi)間并不(bu)算長(chang)，但在(zai)任期間，他以其特殊的身份和地位，為(wei)國(guo)家(jia)圖書館(guan)的早(zao)期建設(she)和發展做了很多開創性的工作(zuo)。”熊遠明說。

　　從“書藏”到“圖書館”

　　梁啟超投入(ru)圖書館(guan)事(shi)業，是在(zai)他(ta)人生的暮年。當(dang)時，他(ta)從(cong)北洋政府辭職，逐(zhu)漸(jian)退出政治舞(wu)臺，投身教育文化領域。

　　但在程(cheng)煥文看來，梁(liang)啟超對圖書(shu)館事業的關注，從萬木草堂時期就開始(shi)了(le)。

　　事實上，圖(tu)書館這一概(gai)念在中(zhong)國(guo)傳播的幾個“第一次”，都與(yu)梁啟超有關(guan)。

　　1893年，梁(liang)啟超(chao)在《萬木草堂書(shu)藏征捐圖(tu)書(shu)啟》中，講(jiang)到為什么(me)要(yao)籌建這一類(lei)似圖(tu)書(shu)館(guan)的(de)機構(gou)，“啟超(chao)以為書(shu)之不(bu)(bu)備，不(bu)(bu)足(zu)(zu)以言學(xue)，圖(tu)器之不(bu)(bu)備，不(bu)(bu)足(zu)(zu)以言學(xue)，欲興學(xue)會，必自藏圖(tu)書(shu)器始。于是思因向者書(shu)藏之舊而擴充焉。”程(cheng)煥文說(shuo)：“梁(liang)啟超(chao)一開始就把圖(tu)書(shu)館(guan)在社(she)會中的(de)作用講(jiang)得(de)非常清楚(chu)，他(ta)最早宣傳圖(tu)書(shu)館(guan)是社(she)會教育中的(de)一個重(zhong)要(yao)機關。”

　　標題中的(de)(de)“書藏(zang)”，不同(tong)于中國傳統的(de)(de)私人藏(zang)書樓或官府藏(zang)書樓。“書藏(zang)的(de)(de)書籍普通學子(zi)也(ye)能(neng)借閱，這就有了開(kai)放和(he)公共的(de)(de)意思，只是還沒用(yong)圖書館這個詞。”程煥文說。

　　1895年5月，康有為(wei)、梁啟超(chao)在公車上(shang)書(shu)(shu)中建(jian)議：“州、縣、鄉、鎮，皆設(she)書(shu)(shu)藏(zang)，以廣見聞(wen)。”同(tong)年7月，梁啟超(chao)與(yu)康有為(wei)在北京組織(zhi)強(qiang)(qiang)(qiang)學會(hui)(hui)，同(tong)時籌設(she)強(qiang)(qiang)(qiang)學會(hui)(hui)書(shu)(shu)藏(zang)。《強(qiang)(qiang)(qiang)學會(hui)(hui)章程》中提到(dao)最重要(yao)的(de)(de)四件(jian)事是：譯印圖書(shu)(shu)、刊(kan)布報(bao)紙、開大書(shu)(shu)藏(zang)、開博物院。可(ke)見對(dui)當時的(de)(de)梁啟超(chao)來(lai)說，建(jian)圖書(shu)(shu)館是維新運動必(bi)不可(ke)少的(de)(de)舉措。

　　1896年，梁啟(qi)超在上海擔任《時(shi)務(wu)報》主(zhu)筆期間，發表(biao)了《西(xi)學(xue)(xue)書目表(biao)》。在這篇文章中，梁啟(qi)超提出了跟傳(chuan)統經(jing)史子集分類(lei)法(fa)不同(tong)的書籍分類(lei)法(fa)。他將書籍分為西(xi)學(xue)(xue)（算學(xue)(xue)、電(dian)學(xue)(xue)、化學(xue)(xue)、醫學(xue)(xue)等(deng)）、西(xi)政（史志、官制、法(fa)律、商政等(deng)）、雜(za)類(lei)（游記(ji)、西(xi)人議論之書等(deng)）3個(ge)大類(lei)，共28個(ge)小類(lei)。

　　在這期間，《時務(wu)報》上第(di)一(yi)次出現“圖書館(guan)”這個詞。那是一(yi)篇(pian)譯自(zi)日(ri)本報刊的文章，里面提(ti)到(dao)：“雖在爭戰(zhan)……猶不廢講(jiang)習(xi)。又有(you)女校，圖書館(guan)。”

　　“這是‘圖書館’一詞(ci)首次在中(zhong)文(wen)報刊(kan)文(wen)章中(zhong)被提及。”程煥文(wen)說。

　　戊戌變法失(shi)敗后，梁啟超流亡(wang)日本。1898年(nian)，他在橫濱創辦《清議(yi)報(bao)》。1899年(nian)6月11日，《清議(yi)報(bao)》刊登《論(lun)圖書館為開進文化(hua)一(yi)大機關(guan)》。程煥(huan)文介紹，這是(shi)“圖書館”幾(ji)個字第(di)一(yi)次出現在中文報(bao)刊標題中。

　　1902年，梁啟超又(you)在橫濱(bin)創辦《新(xin)民(min)(min)叢報》。之后，他赴(fu)加拿大和美(mei)國游歷，并將見聞寫成隨筆《新(xin)大陸游記》，在《新(xin)民(min)(min)叢報》臨時增刊上發表(biao)。

　　在(zai)這篇游記(ji)中，梁啟超(chao)講(jiang)述了他訪問波士頓市立圖書館(guan)(guan)(guan)、美國國會圖書館(guan)(guan)(guan)、美國芝(zhi)加哥(ge)大(da)學圖書館(guan)(guan)(guan)的(de)所見所聞，還(huan)特別介(jie)紹了圖書館(guan)(guan)(guan)開架制的(de)好(hao)處：“所見各學校之圖書館(guan)(guan)(guan)，皆不設管理(li)取(qu)書人，惟一任學生(sheng)(sheng)之自取(qu)而已。余頗(po)訝之，至芝(zhi)加高大(da)學，詢館(guan)(guan)(guan)主(zhu)：如(ru)此，書籍亦有失者否？答云：每年約可失二百冊左右；但(dan)以此區(qu)區(qu)損失之數(shu)(shu)，而設數(shu)(shu)人以監督之，其所費(fei)更大(da)，且(qie)使學生(sheng)(sheng)不便，故不為也。”

　　“《新(xin)大陸游(you)記(ji)》實(shi)際上(shang)是將美國(guo)圖書(shu)(shu)館事業做了(le)一(yi)個全面的介紹。”程煥(huan)文說，“梁啟超每到一(yi)個地方，都(dou)會(hui)去參觀圖書(shu)(shu)館。他是有意識去的，寫游(you)記(ji)時，他把每一(yi)家圖書(shu)(shu)館都(dou)記(ji)錄了(le)下來(lai)，盡(jin)管文字不長，但(dan)精髓的東(dong)西都(dou)講到了(le)。”

　　早(zao)年的(de)(de)經歷與考察，為晚年梁啟(qi)超(chao)投身(shen)(shen)圖書館(guan)(guan)事(shi)業打(da)下(xia)了基礎。程煥文說(shuo)：“梁啟(qi)超(chao)很(hen)看重的(de)(de)一(yi)(yi)點是開(kai)啟(qi)民(min)(min)智(zhi)(zhi)，早(zao)年投身(shen)(shen)維新變法時，他(ta)辦(ban)書藏辦(ban)報(bao)館(guan)(guan)辦(ban)學(xue)校(xiao)，特別強調(diao)圖書館(guan)(guan)的(de)(de)社會教(jiao)育(yu)作(zuo)用(yong)。晚年，盡管他(ta)在政治上失意，但(dan)并沒有停止開(kai)啟(qi)民(min)(min)智(zhi)(zhi)的(de)(de)工(gong)作(zuo)，包括(kuo)親自籌建、管理圖書館(guan)(guan)。圖書館(guan)(guan)和(he)讀書，是他(ta)一(yi)(yi)生都在做(zuo)的(de)(de)事(shi)。”

　　“建設中國的圖書館學”

　　寫(xie)下《西(xi)學書(shu)目表》《新大(da)陸游記》的梁(liang)啟(qi)超，是欣賞西(xi)方國(guo)(guo)家的圖書(shu)館的，但他并不覺得中(zhong)國(guo)(guo)就得照搬西(xi)方經驗，而是提出要(yao)建設中(zhong)國(guo)(guo)的圖書(shu)館學。

　　1925年4月，中(zhong)華圖(tu)書館(guan)協(xie)會成立(li)，梁啟(qi)超被推(tui)為董事(shi)部(bu)(bu)部(bu)(bu)長。在成立(li)演說(shuo)辭中(zhong)，梁啟(qi)超明確提出，協(xie)會責(ze)任一是建設中(zhong)國的圖(tu)書館(guan)學，二是養成管理圖(tu)書館(guan)的人(ren)才。

　　為什么要建設中國的(de)圖書(shu)(shu)館(guan)學(xue)呢？在梁啟超看來，“中國書(shu)(shu)籍(ji)的(de)歷史甚長，書(shu)(shu)籍(ji)的(de)性質極復(fu)雜，和近世(shi)歐美(mei)書(shu)(shu)籍(ji)許(xu)多不(bu)相同之點(dian)。”因(yin)此，從事整(zheng)理中國書(shu)(shu)籍(ji)的(de)人，需要對中國的(de)目錄學(xue)和現代(dai)的(de)圖書(shu)(shu)館(guan)學(xue)都有充分了解。

　　同年，在《圖書(shu)館(guan)(guan)學(xue)(xue)季刊》發刊詞(ci)中(zhong)，梁啟超(chao)再次(ci)表(biao)達了這種意愿：“圖書(shu)館(guan)(guan)學(xue)(xue)之原理、原則，雖各(ge)國(guo)所從同，然(ran)中(zhong)國(guo)以文字自(zi)有特(te)色故(gu)，以學(xue)(xue)術發展之方(fang)向有特(te)殊情形(xing)故(gu)，書(shu)籍之種類(lei)及編庋方(fang)法，皆不能悉(xi)與他國(guo)從同。如何而能應用(yong)公(gong)共之原則，斟酌損益(yi)，求(qiu)美求(qiu)便，成一‘中(zhong)國(guo)圖書(shu)館(guan)(guan)學(xue)(xue)’之系統，使全體圖書(shu)館(guan)(guan)學(xue)(xue)之價值(zhi)緣而增(zeng)重(zhong)，此國(guo)人所宜努(nu)力者又一也(ye)。”

　　“梁啟超特別(bie)強調建設(she)中國的圖書(shu)館(guan)(guan)學，從他對圖書(shu)的分類也(ye)(ye)好(hao)，編目也(ye)(ye)好(hao)，圖書(shu)館(guan)(guan)的運作也(ye)(ye)好(hao)，都能看到(dao)這一思想(xiang)。”程煥文說，“維新變法時代，梁啟超宣(xuan)傳(chuan)(chuan)西方的圖書(shu)館(guan)(guan)及圖書(shu)分類，是要(yao)(yao)沖破(po)傳(chuan)(chuan)統的藩籬，告訴大家(jia)世界是什么(me)樣子，但他從來沒有(you)說要(yao)(yao)照搬西方。”

　　“在中(zhong)(zhong)國(guo)(guo)圖(tu)書(shu)館(guan)史上，梁(liang)啟(qi)超(chao)是最早(zao)提出統(tong)一中(zhong)(zhong)外圖(tu)書(shu)分(fen)類(lei)法(fa)的(de)人物。”熊遠明(ming)介紹，中(zhong)(zhong)國(guo)(guo)原(yuan)有的(de)分(fen)類(lei)方(fang)法(fa)是按經(jing)史子集分(fen)類(lei)，西方(fang)則采取杜威的(de)分(fen)類(lei)方(fang)法(fa)，在梁(liang)啟(qi)超(chao)看來，這兩種方(fang)法(fa)都不(bu)適(shi)合當(dang)時(shi)的(de)中(zhong)(zhong)國(guo)(guo)。

　　京(jing)師圖書館一開(kai)辦，梁啟超就提出在(zai)圖書編(bian)目(mu)方面，要自創中(zhong)(zhong)國十進分(fen)(fen)類法。1925年12月，他在(zai)給李(li)四光(guang)和袁(yuan)同禮的信(xin)中(zhong)(zhong)說：“遷館事粗定(ding)后(hou)，即(ji)當從事編(bian)目(mu)，但非編(bian)目(mu)方針確定(ding)，則(ze)無(wu)從著(zhu)手。鄙意宜自創中(zhong)(zhong)國之分(fen)(fen)類十進法，不能(neng)應用杜威原類，以(yi)強馭(yu)中(zhong)(zhong)國書籍，致陷于(yu)削趾適履之弊。”

　　“梁啟超實(shi)際上是把(ba)經史子集分(fen)類(lei)(lei)法(fa)(fa)(fa)與杜威(wei)分(fen)類(lei)(lei)法(fa)(fa)(fa)打通(tong)了，他采(cai)用杜威(wei)分(fen)類(lei)(lei)法(fa)(fa)(fa)的(de)標(biao)記制度，再把(ba)類(lei)(lei)目改(gai)到(dao)符合(he)中國的(de)圖書(shu)。”程(cheng)煥文介紹，“這種方法(fa)(fa)(fa)經過不(bu)斷改(gai)進，形成了我(wo)們今(jin)天的(de)圖書(shu)館分(fen)類(lei)(lei)法(fa)(fa)(fa)。”

　　熊遠明說，梁(liang)啟超當年的主張(zhang)，是國家圖書(shu)館領(ling)導(dao)全國圖書(shu)分類編(bian)目規則編(bian)訂(ding)工作的源(yuan)頭。

　　余韻悠長

　　“現在我要(yao)做的事，在編兩(liang)部(bu)書(shu)(shu)(shu)：一是(shi)《中國(guo)圖書(shu)(shu)(shu)大(da)辭典(dian)》，預備一年成功；二是(shi)《中國(guo)圖書(shu)(shu)(shu)索(suo)引》，預備五年成功。兩(liang)書(shu)(shu)(shu)成后，讀(du)中國(guo)書(shu)(shu)(shu)真大(da)大(da)方便了。”

　　1927年(nian)1月26日，在給兒女們的信(xin)中，身體(ti)已不(bu)大好(hao)的梁啟超(chao)興致(zhi)勃勃地講(jiang)述著他新的雄心(xin)。他還特別強調要(yao)借(jie)此培養人才：“關于編這兩部書，我要(yao)放許多心(xin)血(xue)在里頭才能成，尤其(qi)是頭一年(nian)訓(xun)練出能編纂(zuan)的人才，非我親自出馬不(bu)可。”

　　事(shi)實(shi)上，在《中華圖書(shu)館(guan)(guan)(guan)協(xie)會成立(li)演說(shuo)辭》中，梁啟超(chao)就提到(dao)要(yao)培養(yang)圖書(shu)館(guan)(guan)(guan)管(guan)理人才(cai)，并提出(chu)圖書(shu)館(guan)(guan)(guan)和學(xue)(xue)校要(yao)密切(qie)結合：“我以(yi)(yi)為當推廣圖書(shu)館(guan)(guan)(guan)事(shi)業之(zhi)先，有(you)培養(yang)人才(cai)之(zhi)必要(yao)。”而人才(cai)培養(yang)的(de)辦法(fa)，“不能專靠一個(ge)光桿的(de)圖書(shu)館(guan)(guan)(guan)學(xue)(xue)校，最好是(shi)有(you)一個(ge)規模完整(zheng)的(de)圖書(shu)館(guan)(guan)(guan)，將學(xue)(xue)校附設(she)其中，一面(mian)教(jiao)以(yi)(yi)理論，一面(mian)從事(shi)實(shi)習。”

　　這或許是梁啟超帶領清華國(guo)學(xue)院學(xue)生(sheng)從事《中國(guo)圖書大辭(ci)典》編纂工作的原(yuan)因。

　　熊遠(yuan)明介(jie)紹，梁(liang)啟超為這份工作(zuo)付(fu)出了(le)極大的(de)熱情和心(xin)血，他親力親為，積極組織(zhi)專業人員查資料，編卡(ka)片，并于每月(yue)月(yue)中向圖書(shu)(shu)館做書(shu)(shu)面匯報。

　　1927年6月，梁啟超給胡適的信中(zhong)，說(shuo)到對《中(zhong)國圖書(shu)大(da)辭典》的期望：“意(yi)欲(yu)(yu)使(shi)此(ci)書(shu)成后，凡承(cheng)學(xue)之士欲(yu)(yu)研治(zhi)某科之學(xue)，一展(zhan)卷即能應其(qi)顧問，示以資料之所在，及其(qi)資料之種(zhong)類(lei)與良窳，即一般(ban)涉覽者(zhe)，亦如讀一部有新系統的《四庫提要》，諸學(xue)之門徑可得窺也(ye)。”

　　“雖然由于身體的(de)原因(yin)，梁啟超后(hou)(hou)來沒能繼續(xu)完成《中(zhong)(zhong)國(guo)圖書大(da)辭典》的(de)編纂工作，但正(zheng)由于初(chu)期在人才訓練方面(mian)的(de)努力，有(you)關思想原則和方法經驗(yan)得以有(you)效地繼承和傳揚，并在以后(hou)(hou)《中(zhong)(zhong)國(guo)古籍善本(ben)總目(mu)》《民國(guo)時期總書目(mu)》等目(mu)錄的(de)編纂工作中(zhong)(zhong)，不斷(duan)得以發揚光大(da)。”熊遠(yuan)明說。

　　程煥文介紹，梁啟超清華國(guo)(guo)學(xue)(xue)院(yuan)的學(xue)(xue)生(sheng)中，不少人在后來的歲(sui)月(yue)里從事圖(tu)書館(guan)(guan)(guan)事業和目錄學(xue)(xue)研究，比(bi)如國(guo)(guo)立北平圖(tu)書館(guan)(guan)(guan)輿圖(tu)部主任(ren)王(wang)庸，國(guo)(guo)立北平圖(tu)書館(guan)(guan)(guan)編纂(zuan)謝國(guo)(guo)楨(zhen)，蘭州甘(gan)肅學(xue)(xue)院(yuan)圖(tu)書館(guan)(guan)(guan)主任(ren)兼(jian)教(jiao)員司(si)秋沄等(deng)等(deng)。

　　梁啟(qi)超曾對青年人提出(chu)希望，“對于外國圖書(shu)館(guan)(guan)學(xue)得有根柢之后，回頭再(zai)把中(zhong)國這種目錄學(xue)（或用章學(xue)誠所定名(ming)詞叫他(ta)做校讎學(xue)）加(jia)以(yi)深造(zao)的研究，重新改(gai)造(zao)，一定能建(jian)設出(chu)一種‘中(zhong)國的圖書(shu)館(guan)(guan)學(xue)’來。”

　　梁啟超(chao)次女梁思莊，曾在美國(guo)哥倫比亞大學(xue)學(xue)習圖書館(guan)學(xue)，獲學(xue)士學(xue)位。程(cheng)煥(huan)文說(shuo)：“那時圖書館(guan)學(xue)在美國(guo)和加拿(na)大興起的時間都(dou)不長，也不是顯(xian)學(xue)。梁思莊去讀這門(men)學(xue)科，顯(xian)然(ran)是受了梁啟超(chao)思想的影響。”

　　后來，梁思(si)莊(zhuang)成為著名的(de)圖書館(guan)學家，一生致力于(yu)我國圖書館(guan)事業。

　　梁(liang)啟超(chao)一生酷愛讀(du)書(shu)(shu)，他(ta)舉世聞名的(de)(de)書(shu)(shu)房“飲冰室”儼然一座小(xiao)型圖(tu)書(shu)(shu)館。1929年(nian)1月，梁(liang)啟超(chao)去世。親屬遵照(zhao)他(ta)的(de)(de)遺言，將其藏書(shu)(shu)全部(bu)移交國立北平圖(tu)書(shu)(shu)館。至今，這(zhe)些書(shu)(shu)籍仍(reng)作為(wei)國家圖(tu)書(shu)(shu)館館藏的(de)(de)一部(bu)分，見證和(he)陪伴(ban)著梁(liang)啟超(chao)曾傾注心血的(de)(de)事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