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餅卷糕

　　文\張子藝

　　端(duan)午，北(bei)方(fang)的天，藍得(de)透亮(liang)。

　　這是(shi)白云最像棉花糖的時候(hou)，俏(qiao)皮又爛漫。

　　跟粽(zong)子相比，在甘肅河(he)西走(zou)廊一帶端午節(jie)的(de)特別食物——油餅卷糕(gao)，真的(de)是又(you)家常又(you)特別了。

　　雖然新疆曾經出土過全國僅有的(de)粽(zong)子(zi)型文物，說明粽(zong)子(zi)這(zhe)(zhe)種食物在全國的(de)普及程度是(shi)如何廣泛，但是(shi)，在后來的(de)改良(liang)過程中，將(jiang)無處可尋的(de)粽(zong)葉(xie)找到替代品，進而(er)產生(sheng)出油餅卷糕，這(zhe)(zhe)說明人們真的(de)是(shi)在踏踏實實的(de)生(sheng)活——每一天(tian)每一個節日都(dou)不(bu)能放過。

　　葡萄干是吐魯番的，紅棗是臨澤的金絲(si)小棗，或者是若羌棗，肉厚而甜，這都是絲(si)綢(chou)之(zhi)路上流(liu)通了千年(nian)之(zhi)久的食物，方(fang)便(bian)，易得，而且品質(zhi)又如此的好。至于糯(nuo)米，當(dang)然(ran)，也得是軟糯(nuo)的好米。

　　到了端(duan)午節那(nei)天(tian)，正式(shi)的(de)工(gong)作拉開序幕。

　　要先(xian)買來圓(yuan)胖的(de)紅棗，最(zui)好不能有破皮(pi)兒，被包裹住的(de)甜才能充分在煮熟(shu)的(de)過程中滿溢(yi)出來，臨澤小棗簡(jian)直是不二(er)選擇。

　　還(huan)要放蕨麻(ma)，這是(shi)甘南草原(yuan)上(shang)的特產，好的蕨麻(ma)圓(yuan)溜(liu)溜(liu)肚子鼓(gu)鼓(gu)的，口(kou)感(gan)綿甜，據(ju)說有造血功(gong)能。

　　主料必須是糯(nuo)米(mi)。小時候聽(ting)大(da)人說，南方人吃(chi)飯的時候，桌子上擺一盤面每個人挑幾根(gen)像菜(cai)一樣吃(chi)，這對從小吃(chi)拉條子長大(da)的我(wo)們(men)簡直無法想象，但是南方的食物，比如(ru)糯(nuo)米(mi)，在油餅卷糕中，實際上也承(cheng)擔著(zhu)“配菜(cai)”的功效。

　　葡萄干核桃瓜子仁(ren)紅(hong)綠絲紅(hong)糖(tang)白糖(tang)等一切能放的配料都準備好(hao)的時(shi)候，就可(ke)以上(shang)鍋蒸熟了。在(zai)這個過程中(zhong)，炸油餅的工作也立即需要展(zhan)開了。

　　小孩子都是很喜(xi)歡(huan)吃(chi)油(you)餅(bing)的，大(da)人(ren)(ren)也(ye)很喜(xi)歡(huan)。不(bu)過他們需要忍著，有的男人(ren)(ren)忍不(bu)住，去(qu)拿炸(zha)好的油(you)餅(bing)吃(chi)，正(zheng)在炸(zha)油(you)餅(bing)的妻子總會(hui)抬頭瞥一(yi)眼：“這么大(da)人(ren)(ren)了和孩子搶著吃(chi)。”但下(xia)一(yi)個(ge)油(you)餅(bing)，會(hui)炸(zha)得焦脆一(yi)樣——這里(li)面沒有講出(chu)口的愛(ai)，兩個(ge)人(ren)(ren)都懂得。

　　油餅炸好(hao)后，要先放到半(ban)涼變得柔軟(ruan)，這個(ge)過程中，就需要男人的(de)力氣了。最好(hao)拿著小搟杖，將已經蒸好(hao)的(de)卷糕攪(jiao)啊攪(jiao)，蒸的(de)時候如果沒有(you)放糖，這會兒就該撒上糖攪(jiao)了，攪(jiao)到糖粒兒完全融化，紅(hong)棗也(ye)被裹在(zai)糯米中看不(bu)出樣(yang)兒，所有(you)的(de)食物就像大地初開時的(de)混沌一團，卷糕，基本上就成了。

　　這時一(yi)低頭，小(xiao)孩兒(er)眼(yan)巴(ba)巴(ba)地看著(zhu)又(you)香又(you)甜的(de)米(mi)糕，男人忍著(zhu)燙偷(tou)偷(tou)從鍋(guo)里挖出一(yi)小(xiao)團(tuan)塞到(dao)孩子的(de)嘴巴(ba)里，孩子怕燙，火(huo)速地跑出門，將(jiang)那一(yi)團(tuan)軟軟甜甜的(de)糕吐出來放(fang)在手心里，然后牙齒一(yi)點(dian)一(yi)點(dian)地啃下(xia)去，等到(dao)啃完的(de)時候，油餅卷糕也就基本做好了。但是說(shuo)來奇(qi)怪，擺(bai)在盤子里，每一(yi)個都(dou)塞得(de)滿(man)(man)滿(man)(man)的(de)油餅卷糕，反而不如(ru)最(zui)開始被塞到(dao)嘴巴(ba)里的(de)那團(tuan)米(mi)糕好吃。

　　看，所有的節日，都指向團圓(yuan)，都指向家庭協作，每個(ge)成員(yuan)之(zhi)間親密無間的合作中，一個(ge)個(ge)節日，就從歷史的浩瀚(han)煙云中變小(xiao)，變得極小(xiao)，變成一個(ge)家庭的一餐一飯中。

　　所以，這個端午，我想(xiang)做油(you)餅(bing)卷糕給你吃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