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期性教育：在(zai)孩子可能跌倒的地方扶起他

　　中(zhong)青(qing)報·中(zhong)青(qing)網記者(zhe) 蔣肖斌

　　有的(de)問題(ti)每一屆(jie)孩子都好奇過，比(bi)如，青(qing)春期的(de)身體發(fa)生(sheng)(sheng)了什么(me)變(bian)化，暗戀(lian)一個(ge)人要不(bu)要表白；有的(de)問題(ti)是(shi)新(xin)冒出來的(de)，比(bi)如，性(xing)騷擾只是(shi)男生(sheng)(sheng)針對女(nv)生(sheng)(sheng)嗎(ma)，女(nv)性(xing)專用車廂是(shi)對女(nv)性(xing)的(de)尊重嗎(ma)……

　　性(xing)(xing)(xing)與性(xing)(xing)(xing)別研究(jiu)專家方剛，長期致力于青(qing)少年性(xing)(xing)(xing)教(jiao)育(yu)。在(zai)最(zui)新出(chu)版的兩冊(ce)《女（男(nan)）孩(hai)的青(qing)春期性(xing)(xing)(xing)教(jiao)育(yu)》中，他和(he)團隊成員以問(wen)答形式(shi)，為孩(hai)子們解(jie)答好(hao)奇(qi)與困惑。

　　方剛是“賦權型”性(xing)教育理論的(de)提(ti)出者(zhe)，他(ta)認為，年(nian)齡與對錯沒(mei)有必然的(de)關系，父母和老師不(bu)能(neng)總認為自己是對的(de)，覺得孩子不(bu)能(neng)夠被(bei)信任。好(hao)的(de)教育應該是幫(bang)助年(nian)輕(qing)人提(ti)高思考能(neng)力，增(zeng)強選擇(ze)能(neng)力。

　　性教育要分男女嗎

　　方剛解釋(shi)，性教育(yu)不(bu)應該分男(nan)女，恰恰相反，消解性別二(er)元劃分的性教育(yu)是非常(chang)重要的。這套書分為(wei)“男(nan)”“女”兩冊，只(zhi)是為(wei)了閱讀方便(bian)。

　　“我們主張(zhang)性教育課(ke)男(nan)孩女(nv)孩一起上(shang)，分(fen)開(kai)上(shang)反而制造神秘(mi)(mi)感(gan)，性教育首先要去除的(de)(de)就(jiu)是神秘(mi)(mi)感(gan)和羞(xiu)恥感(gan)。”方(fang)剛說，“只有一些(xie)需要分(fen)享(xiang)個人私密(mi)體驗的(de)(de)時候，可以回避，比如女(nv)生分(fen)享(xiang)自(zi)己的(de)(de)月經(jing)經(jing)歷(li)等。”

　　男(nan)生(sheng)版和(he)女(nv)生(sheng)版的(de)目錄(lu)互成(cheng)鏡像(xiang)，當男(nan)生(sheng)看(kan)到(dao)“我不(bu)喜歡足球，被(bei)嘲笑不(bu)是個男(nan)生(sheng)，怎么辦(ban)”時，女(nv)生(sheng)相應看(kan)到(dao)的(de)是“我喜歡男(nan)生(sheng)常做的(de)運動，不(bu)喜歡女(nv)生(sheng)做的(de)運動，怎么辦(ban)”；男(nan)生(sheng)和(he)女(nv)生(sheng)也都會面臨(lin)“愛(ai)上老師怎么辦(ban)”“怎樣走出(chu)失戀陰影”的(de)困惑。

　　方剛說，同類型的(de)問題(ti)，給男生(sheng)和女(nv)(nv)生(sheng)的(de)答(da)案在整體上不(bu)會有(you)什么不(bu)同，考慮到社會對性別的(de)刻(ke)板印象，對男生(sheng)和女(nv)(nv)生(sheng)可(ke)能有(you)不(bu)同的(de)建構。比如(ru)，只有(you)女(nv)(nv)生(sheng)會受到性騷(sao)擾(rao)嗎——這是性教育(yu)要(yao)深刻(ke)反思(si)的(de)。

　　當孩(hai)子(zi)們(men)(men)討論著(zhu)“時間管(guan)理大師”“二次元性(xing)愛”，作(zuo)為(wei)教(jiao)育(yu)(yu)者，方(fang)剛也(ye)需要(yao)不(bu)斷學習，才(cai)能(neng)(neng)跟得(de)上孩(hai)子(zi)們(men)(men)的話語(yu)體(ti)系(xi)。“不(bu)能(neng)(neng)用原有(you)的思維和眼光來看(kan)這一代(dai)年(nian)輕人，性(xing)教(jiao)育(yu)(yu)不(bu)能(neng)(neng)以(yi)成年(nian)人的視角為(wei)中心(xin)，要(yao)看(kan)到(dao)孩(hai)子(zi)們(men)(men)的想(xiang)法。他們(men)(men)關心(xin)的，才(cai)是我們(men)(men)應該(gai)去(qu)幫助(zhu)他們(men)(men)探索的，而不(bu)是把(ba)我們(men)(men)關心(xin)的問題強加(jia)給他們(men)(men)。”

　　我們反對對孩子說“那樣做是不對的”

　　“在上一代(dai)人眼中(zhong)，孩子(zi)(zi)不懂性，甚至應該遠離性，這(zhe)其實是一種(zhong)反(fan)性教育的(de)理(li)念；對(dui)此(ci)，孩子(zi)(zi)的(de)做法就是回(hui)避(bi)，他可(ke)以瞞著你啊。”方剛(gang)說，“我們經常會看到(dao)父母特別吃驚的(de)場面(mian)，孩子(zi)(zi)說的(de)話，父母也聽(ting)不懂。和孩子(zi)(zi)相比(bi)，父母有時候反(fan)而(er)是‘性無(wu)知(zhi)’。”

　　不可(ke)否(fou)認，性教(jiao)育在(zai)(zai)不斷普(pu)及，但在(zai)(zai)數十年的教(jiao)育生涯中，方(fang)剛發現，關于性本(ben)身(shen)，孩子(zi)們各(ge)有各(ge)的困惑，而普(pu)遍問題在(zai)(zai)于孩子(zi)和父(fu)母的沖突(tu)。隨(sui)著(zhu)孩子(zi)通過互聯網等渠道接觸到的性信(xin)息(xi)越(yue)來(lai)越(yue)豐(feng)富、多(duo)元，他們和父(fu)母的沖突(tu)也(ye)越(yue)來(lai)越(yue)大。

　　方剛

　　“那(nei)樣(yang)做是不對的(de)！不能那(nei)樣(yang)做！這樣(yang)做才對……”方剛說，“父母(mu)和(he)老(lao)師(shi)習慣對孩子(zi)這樣(yang)說話，我們要反對的(de)是這種說話方式，以及背后(hou)的(de)思維方式和(he)價值(zhi)觀。”

　　方剛認(ren)為，當父母和老師(shi)習慣告訴孩子什么(me)能(neng)做(zuo)、什么(me)不能(neng)做(zuo)的(de)時候，可(ke)能(neng)基于(yu)“保護(hu)”的(de)初衷，但(dan)與此同時，也剝奪(duo)了孩子自(zi)主選擇(ze)和自(zi)我成長(chang)(chang)的(de)機會，“沒(mei)有(you)選擇(ze)，就(jiu)沒(mei)有(you)思考(kao)；沒(mei)有(you)思考(kao)，就(jiu)沒(mei)有(you)成長(chang)(chang)”。

　　有一次課程結(jie)束(shu)，一個孩子對方(fang)剛說，“你是我見過的最不像老師(shi)的老師(shi)”。方(fang)剛理解了這句話，“我沒有告訴孩子什么對什么錯(cuo)，不直接出主意，而是一起分(fen)析、思考、選擇”。

　　尊重的前提是讓孩子充分了解選擇的后果

　　如果把選擇的權力交給了孩子，教(jiao)育者(zhe)要做的是(shi)什么(me)？

　　“我們(men)要做的是幫助孩子(zi)獲(huo)得選擇的能力。”方剛說(shuo)，以戀愛(ai)教育為例，傳統教育在大多數(shu)情(qing)況下反對未成年戀愛(ai)，我們(men)只會跟孩子(zi)們(men)花一整天時間來討論，面對一份感(gan)情(qing)該怎(zen)么辦。

　　學生可能會有四種(zhong)(zhong)選(xuan)擇：暗戀、表白(bai)、做朋(peng)友(you)、放棄；然后接著討論，每一種(zhong)(zhong)選(xuan)擇將(jiang)有什么收獲，又將(jiang)有什么風(feng)險；收獲當然好，遇到風(feng)險又該(gai)怎(zen)么選(xuan)擇……一個選(xuan)擇跟(gen)著一個選(xuan)擇，來引導孩子具備處理(li)戀愛關系(xi)的(de)能力。

　　方剛強調(diao)，“賦權型”性教育有三個步驟(zou)：第一是分享信息，比如戀愛有各種選(xuan)擇、選(xuan)擇可能帶(dai)來什(shen)么后果；第二(er)是推(tui)動思考，遇到這些問題該怎么辦；第三是尊重選(xuan)擇——無論孩子作(zuo)出了怎樣的(de)決定。

　　方剛相(xiang)信(xin)，每個人都向(xiang)往(wang)美好(hao)(hao)的生活(huo)，都渴望擁有(you)幸福(fu)的人生，如(ru)果孩子(zi)做得不夠好(hao)(hao)，可能(neng)只是因為他沒(mei)有(you)得到足(zu)夠的信(xin)息。“好(hao)(hao)的教(jiao)育應該是幫(bang)助孩子(zi)提高思考能(neng)力(li)，增(zeng)強選(xuan)擇能(neng)力(li)，而不會(hui)根(gen)據一些不完整的知(zhi)識或者(zhe)一時沖(chong)動來作選(xuan)擇。”

　　有(you)家(jia)長擔心，如果孩子(zi)執意(yi)要(yao)作一個(ge)很可能給他帶來傷害的選擇(ze)，怎么(me)辦？“即(ji)便你(ni)現在禁(jin)止他作這個(ge)選擇(ze)，你(ni)能保證(zheng)他以后(hou)也不會去作嗎(ma)？”方剛指出，禁(jin)止要(yao)么(me)帶來更(geng)強的叛逆(ni)，要(yao)么(me)就會讓(rang)孩子(zi)永遠沒(mei)有(you)能力去經歷(li)風雨(yu)。

　　“賦權型”性(xing)教育的(de)(de)第三步是尊(zun)重，說的(de)(de)是無論任何選(xuan)擇，都要尊(zun)重。而尊(zun)重的(de)(de)前提在于已經(jing)和孩子充分地(di)分享信息，孩子也有(you)了充分的(de)(de)思考(kao)，明(ming)白(bai)自(zi)(zi)己(ji)的(de)(de)選(xuan)擇會(hui)帶(dai)來什么(me)后(hou)果。比如，性(xing)生活可能帶(dai)來愉悅，也可能帶(dai)來意外懷孕(yun)、艾滋(zi)病，以及自(zi)(zi)我價值的(de)(de)考(kao)驗(yan)，孩子需要了解一切可能的(de)(de)后(hou)果，做好承擔(dan)各(ge)種后(hou)果的(de)(de)準備(bei)，再(zai)去選(xuan)擇。

　　“我們(men)沒(mei)有辦法確保孩(hai)子不跌倒(dao)，如果你(ni)覺得孩(hai)子一定(ding)會跌倒(dao)受傷，那(nei)你(ni)能做的唯一的事，就是(shi)在他(ta)可能跌倒(dao)的地方等著(zhu)扶起他(t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