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ru)何(he)誦讀二十(shi)四史(shi)：正史(shi)為(wei)(wei)主 野史(shi)為(wei)(wei)輔

　　一(yi)部二十(shi)四史不知從何說起(子曰詩云)

　　兩百年前，德國哲學家(jia)黑(hei)格爾發(fa)出一句感慨：中國歷(li)(li)史(shi)(shi)作家(jia)層(ceng)出不(bu)窮、歷(li)(li)史(shi)(shi)著作連續不(bu)斷(duan)，這實在是任(ren)何其他民族(zu)都比不(bu)上的。

　　這(zhe)話沒毛(mao)病。中國有深厚(hou)的(de)寫史(shi)傳統，古(gu)代史(shi)籍浩如煙(yan)海。光看(kan)分(fen)(fen)類(lei)，就讓(rang)人驚嘆。《四(si)庫全書(shu)總目》分(fen)(fen)史(shi)書(shu)為(wei)15類(lei)，即正史(shi)、編年、紀事本末、別史(shi)、雜史(shi)、詔令奏議(yi)、傳記、史(shi)鈔、載記、時令、地理、職官(guan)、政(zheng)書(shu)、目錄(lu)、史(shi)評。

　　排位第一的正(zheng)史(shi)是(shi)中國(guo)歷史(shi)著作的主心骨。

　　每當王朝(chao)更(geng)替，新朝(chao)建(jian)立，都要組織人(ren)力(li)編寫前朝(chao)史(shi)，是為正史(shi)。這一叫(jiao)法見(jian)于《隋書·經籍志》，到清代備齊(qi)了二十四史(shi)，從《史(shi)記(ji)》《漢書》直至《元史(shi)》《明史(shi)》，歷時1800多年，共3200多卷，4700萬字(zi)。

　　二十四史(shi)開(kai)(kai)始幾部不是(shi)國家行(xing)為，都是(shi)個人寫(xie)作(zuo)，后來得到(dao)國家承認，才(cai)立為正(zheng)史(shi)。到(dao)唐朝開(kai)(kai)始把正(zheng)史(shi)列入(ru)官修，國家出面，征(zheng)集(ji)史(shi)料，選調學(xue)者(zhe)，設置總(zong)裁、編纂官、監理(li)、提調、繕寫(xie)、校(xiao)對等(deng)一(yi)系列職(zhi)位，成了國家級(ji)的文化工(gong)程，參與(yu)其(qi)中(zhong)者(zhe)，多為一(yi)時俊杰。

　　比(bi)如(ru)北宋(song)的(de)宋(song)祁(qi)，寫(xie)過“紅杏枝(zhi)頭(tou)春(chun)意鬧(nao)”這樣的(de)名句，被譽(yu)為(wei)“紅杏尚書(shu)(shu)(shu)”。宋(song)仁宗時，他(ta)和歐陽修(xiu)(xiu)一起撰寫(xie)《唐(tang)書(shu)(shu)(shu)》，歷時17年(nian)修(xiu)(xiu)完(wan)。為(wei)區別五代時期修(xiu)(xiu)的(de)《舊(jiu)唐(tang)書(shu)(shu)(shu)》，就稱為(wei)《新(xin)唐(tang)書(shu)(shu)(shu)》。修(xiu)(xiu)史的(de)時候，宋(song)祁(qi)工作發(fa)生調(diao)動，他(ta)就帶著書(shu)(shu)(shu)稿去了成都。每晚吃完(wan)飯(fan)，他(ta)就拉下簾(lian)子，點上蠟燭開(kai)始寫(xie)。“遠近觀者，皆知尚書(shu)(shu)(shu)修(xiu)(xiu)《唐(tang)書(shu)(shu)(shu)》”，成為(wei)一時佳話。

　　正(zheng)史(shi)的編纂體例都是(shi)紀傳體，突出特(te)點(dian)是(shi)以大量人物傳記為中(zhong)心內容。此外，還有《左傳》《資治通鑒》為代(dai)表的編年體史(shi)書——以時間為中(zhong)心，按年、月(yue)、日編排史(shi)實。

　　編年(nian)體(ti)最早起(qi)源于中國，是周代史官(guan)創(chuang)造出來(lai)的。《左傳(chuan)》完(wan)善(shan)其體(ti)例，東(dong)漢荀悅《漢紀》創(chuang)斷代編年(nian)體(ti)，北宋(song)司馬(ma)光(guang)則成通(tong)史編年(nian)體(ti)。其他編年(nian)體(ti)史書，還有起(qi)居注、日(ri)歷、實(shi)錄(lu)等(deng)。

　　像《資治通鑒》這(zhe)樣(yang)(yang)一部時(shi)間跨(kua)度長(chang)達1362年的編(bian)年史(shi)，因它(ta)只(zhi)是逐年記述(shu)，好像賬簿(bu)一樣(yang)(yang)。一件事(shi)情如(ru)果連續發生好多年，想了解某事(shi)全貌，便要翻閱好多卷，挑(tiao)著揀著找(zhao)，很不(bu)方便。

　　為(wei)解決這(zhe)個(ge)困難，南宋的(de)袁(yuan)樞就把(ba)分散在《資治通(tong)鑒》不同年(nian)份的(de)同一件(jian)事的(de)材料集中起(qi)來，編寫出《通(tong)鑒紀事本末(mo)》。紀事本末(mo)這(zhe)種體裁就此誕生(sheng)——以說清具體事件(jian)為(wei)主，不以年(nian)代、人物為(wei)主。

　　回過(guo)(guo)頭再說二十四史，其(qi)內(nei)容豐(feng)富，是(shi)萬(wan)象兼備的百科(ke)全書(shu)，最(zui)(zui)有(you)價值(zhi)之(zhi)處莫過(guo)(guo)于(yu)原(yuan)創性——因其(qi)據以(yi)編寫的原(yuan)始材料(liao)，包括檔案、實錄、家傳(chuan)、碑志(zhi)、行狀等，多是(shi)反映某一朝代史實的最(zui)(zui)早(zao)記載。后來原(yuan)始材料(liao)多不(bu)存世(shi)，得(de)虧正史得(de)以(yi)流傳(chuan)后世(shi)。

　　正因為保存史(shi)料(liao)多，二(er)十(shi)四史(shi)卷(juan)帙(zhi)浩(hao)繁，所謂“一篇讀(du)罷頭(tou)飛雪”。前(qian)人(ren)想表達“情況復雜，頭(tou)緒繁多，不(bu)(bu)知怎么做起”的意思，往往就引用清代作家李寶嘉的話：“嘗苦一部二(er)十(shi)四史(shi)，不(bu)(bu)知從何處(chu)說起。”

　　對此，南宋學者朱熹有自己的觀(guan)點。

　　有(you)學生問他讀史(shi)之法時，朱(zhu)熹說：“《資治(zhi)通(tong)鑒》難看(kan)(kan)，不(bu)如看(kan)(kan)《史(shi)記》《漢書》。這兩本書里記載的事(shi)情多有(you)貫(guan)穿，同一(yi)件(jian)事(shi)散見在本紀、列傳、表、志之中。《資治(zhi)通(tong)鑒》是逐年記事(shi)，一(yi)年一(yi)年看(kan)(kan)過去，很多事(shi)情交織在一(yi)起，不(bu)容易找(zhao)到某一(yi)件(jian)事(shi)的頭(tou)緒。”

　　學生(sheng)請他具(ju)體談(tan)談(tan)“正史是(shi)怎么一(yi)件事(shi)多處(chu)說(shuo)(shuo)的(de)”。朱熹說(shuo)(shuo)：“拿劉邦赴鴻門宴這(zhe)件事(shi)來說(shuo)(shuo)吧，《高祖本紀(ji)》和(he)張良、灌(guan)嬰等人(ren)的(de)傳從不同角(jiao)度敘述，意思(si)詳盡，讀起來讓(rang)人(ren)心情(qing)歡洽，容(rong)易記(ji)住。《資治通鑒》是(shi)在一(yi)年的(de)某一(yi)處(chu)說(shuo)(shuo)到(dao)這(zhe)事(shi)，沒(mei)說(shuo)(shuo)完就去說(shuo)(shuo)別的(de)了(le)，預知后事(shi)如何，得去下(xia)一(yi)年找(zhao)，記(ji)性好的(de)人(ren)才能看得下(xia)去。”

　　朱熹的見解有道理。讀史(shi)，先讀正史(shi)，收獲會更顯(xian)著一(yi)些，這(zhe)是(shi)正史(shi)的特點決定的。他(ta)還有一(yi)個讀史(shi)總綱：“先讀《史(shi)記》，再讀《左傳》，再讀《資治通鑒》，有余(yu)(yu)力就(jiu)讀全史(shi)。”有余(yu)(yu)力的人當是(shi)不(bu)多(duo)，但這(zhe)種“先重點后(hou)一(yi)般”的讀法是(shi)適合大多(duo)數人的。

　　熊 建

　　【編輯(ji):劉(liu)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