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記》（上）：司馬遷是個好(hao)“記者”

　　有(you)的人，一(yi)(yi)出現就(jiu)(jiu)光芒四射；有(you)的書，一(yi)(yi)問世就(jiu)(jiu)高開高走。《史記》就(jiu)(jiu)是這樣的書。

　　《史(shi)(shi)(shi)記》一(yi)開(kai)始(shi)不叫(jiao)《史(shi)(shi)(shi)記》，司馬遷名(ming)之曰(yue)《太(tai)(tai)史(shi)(shi)(shi)公(gong)(gong)書(shu)》，因(yin)為(wei)他曾經(jing)的(de)(de)官職是太(tai)(tai)史(shi)(shi)(shi)令(ling)，負責國家歷史(shi)(shi)(shi)的(de)(de)寫作。而太(tai)(tai)史(shi)(shi)(shi)令(ling)又(you)叫(jiao)太(tai)(tai)史(shi)(shi)(shi)公(gong)(gong)，所以(yi)司馬遷自稱太(tai)(tai)史(shi)(shi)(shi)公(gong)(gong)。《漢(han)書(shu)·藝文志》在春秋(qiu)類下著錄(lu)的(de)(de)書(shu)名(ming)就是《太(tai)(tai)史(shi)(shi)(shi)公(gong)(gong)》，改稱《史(shi)(shi)(shi)記》是東(dong)漢(han)之后的(de)(de)事情(qing)。

　　司(si)馬遷寫(xie)《史記(ji)》是個人修史，工作(zuo)量浩(hao)繁。十(shi)二本紀說帝王，三(san)十(shi)世家述諸(zhu)侯，七十(shi)二列傳寫(xie)百家人物，還有十(shi)表八書(shu)概述典章制(zhi)度大事(shi)記(ji)，52萬字(zi)，包羅3000年歷史。清代(dai)學(xue)者(zhe)章學(xue)誠評價這書(shu)是“圓而(er)神”，感嘆(tan)司(si)馬遷竟然能把那么(me)多五花(hua)八門來源的材(cai)料，圓融地組織成一個完整的體系(xi)，太神了。

　　那(nei)么，司馬遷(qian)寫史(shi)的(de)材料來自(zi)哪(na)里呢(ni)？可以概括為(wei)四個(ge)方面：我(wo)讀，我(wo)聽，我(wo)看，我(wo)走。

　　司馬遷的父親(qin)司馬談就當(dang)過(guo)太史公(gong)，家里的古書多，從小就無所不讀(du)；還能借職務之便，閱覽(lan)國家藏書、朝廷(ting)文書等(deng)。“余讀(du)”“吾讀(du)”這樣的痕跡在《史記》中比比皆(jie)是。

　　《三代世表》：“我讀《諜記》發現，黃帝以(yi)來皆有年(nian)數，因此做了世表。”

　　《六國年表(biao)》：“我讀(du)《秦記》，讀(du)到犬戎打(da)敗(bai)了周(zhou)幽(you)王。”

　　《管晏列傳》：“我(wo)讀(du)過管仲寫的《牧民》《山高(gao)》《乘馬》等(deng)文章，還讀(du)過《晏子春(chun)秋》。”

　　《司馬(ma)穰苴(ju)列傳》：“我讀《司馬(ma)兵法》，這本書博大精深，夏(xia)商周三(san)代圣賢的(de)用兵，也沒(mei)能完全發揮(hui)盡它的(de)奧妙。”

　　《五帝本紀》：“我閱讀了《春秋》《國語》。”

　　《屈原賈生列傳》：“我(wo)讀過屈原寫的《離(li)騷》《天問》《招魂》《哀(ai)郢(ying)》等文章。”

　　廣泛閱(yue)讀(du)，博覽(lan)群書(shu)，司(si)馬遷是真正的讀(du)書(shu)種子，“世界讀(du)書(shu)日”應該找他當(dang)代言(yan)人。

　　《史記(ji)》里(li)很多篇章(zhang)寫得栩栩如生，尤(you)其是秦漢(han)之際的史事，好像作者就在(zai)現場(chang)。有人說，這(zhe)顯(xian)示了司馬(ma)遷的文(wen)學(xue)才(cai)(cai)(cai)能。文(wen)學(xue)才(cai)(cai)(cai)能也得有事實根據才(cai)(cai)(cai)能施展(zhan)得合(he)情合(he)理。司馬(ma)遷寫細節入木三分，皆因(yin)他善(shan)于從(cong)當事人那里(li)挖掘故事，這(zhe)一點與記(ji)者的工(gong)作有異曲同工(gong)之妙。

　　荊(jing)(jing)軻(ke)刺秦王是《史記》名場(chang)面。在秦王大殿之(zhi)上，荊(jing)(jing)軻(ke)是怎么(me)(me)(me)圖窮匕見(jian)的，嬴(ying)政(zheng)是怎么(me)(me)(me)躲閃規避的，醫生夏無且是怎么(me)(me)(me)幫忙(mang)的，嬴(ying)政(zheng)是怎么(me)(me)(me)殺掉荊(jing)(jing)軻(ke)的，荊(jing)(jing)軻(ke)說了些(xie)什么(me)(me)(me)話……讀《史記》時，如在眼前。這并非文(wen)學(xue)想(xiang)象(xiang)，而是如司馬遷(qian)所言(yan)：“從前公(gong)孫季功、董仲舒(shu)都曾(ceng)經(jing)和夏無且有過交往，清楚地知(zhi)道當(dang)時的事，我是聽他們這么(me)(me)(me)講的。”

　　其他的還(huan)有(you)——

　　《趙世家》：“我(wo)聽馮王孫說：‘趙王遷的媽(ma)媽(ma)是個歌女。’”

　　《衛將軍驃騎列傳(chuan)》：“蘇建(jian)跟我(wo)說，他(ta)們就是這(zhe)樣(yang)做將軍的。”

　　這些都(dou)是司馬遷聽來的，還有他(ta)親眼目睹的。《游(you)俠列傳》：“我見過郭解(jie)，他(ta)的體貌比不上一個中(zhong)等人(ren)，說話也(ye)不引(yin)人(ren)注意。”

　　徐霞(xia)客之前最能(neng)走的寫(xie)作者(zhe)，應該(gai)就是司馬(ma)遷了。為了寫(xie)好(hao)《史記》，司馬(ma)遷的足跡遍布(bu)名山大川，上下訪求歷史遺跡。

　　《五帝本紀》：“我曾經向(xiang)西到過(guo)(guo)(guo)空桐山(shan)，向(xiang)北(bei)到過(guo)(guo)(guo)涿(zhuo)鹿，向(xiang)東(dong)到過(guo)(guo)(guo)大海邊，向(xiang)南曾渡過(guo)(guo)(guo)淮河長江(jiang)。”

　　《河渠書》：“我登上了(le)廬山。”

　　《魏公子列傳》：“我去過大(da)梁的(de)廢(fei)墟。”

　　《蒙恬(tian)列(lie)傳》：“我到北方看(kan)了蒙恬(tian)為秦朝筑(zhu)的長城。”

　　這樣的“我去了”“我到(dao)了”還有很多，真可謂“不到(dao)現場不寫(xie)稿”，這種現代記(ji)者的作風，對寫(xie)作《史記(ji)》大有助力。

　　因此，《史記》的(de)最(zui)大價值，就是司(si)馬遷通過上面幾(ji)種途(tu)徑占有的(de)豐(feng)富史料。這還不算，司(si)馬遷的(de)觀(guan)點進步、見(jian)識卓越，具有超越時代的(de)穿(chuan)透力。

　　比如(ru)經(jing)濟(ji)學(xue)，今天(tian)是顯(xian)學(xue)，在兩(liang)千年前(qian)司馬遷就已(yi)經(jing)通曉了若干(gan)現代經(jing)濟(ji)原則。

　　古代長期重農(nong)(nong)抑商(shang)，古人(ren)心目(mu)中(zhong)(zhong)的社(she)會階層排序是士、農(nong)(nong)、工(gong)(gong)、商(shang)，工(gong)(gong)商(shang)業視同末枝。而在《貨(huo)殖列傳》中(zhong)(zhong)，司馬遷說(shuo)：“脫貧致富(fu)，當(dang)農(nong)(nong)民(min)不如(ru)當(dang)工(gong)(gong)人(ren)，當(dang)工(gong)(gong)人(ren)不如(ru)當(dang)商(shang)人(ren)，在作坊里(li)繡花遠不如(ru)去市場上賣貨(huo)。”

　　此外，司馬遷對人(ren)物的點評，不以(yi)成敗論英雄(xiong)，不求全責備，而是實事求是，讓人(ren)物是非(fei)彰顯無疑。

　　至于《史記》的(de)文學價值(zhi)，自不必多說，魯迅一句“史家之(zhi)絕(jue)唱(chang)，無(wu)韻之(zhi)離騷”說盡了(le)。